茫茫人海，遇上相知相惜相愛的一個人，結為伴侶，白首偕老，是多麼幸運的事。小說、電影、電視劇裡的愛情故事纏綿悱惻，滿滿的粉紅泡泡，糖份濃度嚴重超標，長期吸收，雖不至於患上糖尿病，對愛情過度美化和憧憬則少不免。

童話故事的結尾，總是輕描淡寫地說，從此，王子和公主過着幸福快樂的生活。現實生活裡，我們都不是王子和公主，沒有含着金鑰匙出生的我們，生活的最最最基本是柴米油鹽醬醋茶，三餐溫飽，有瓦遮頭，偶爾能來一點小確幸就很不錯了。

這次，給大家上一堂殘酷的戀愛課，一起來讀陳雪的《我們都是千瘡百孔的戀人》。初次聽到陳雪這個名字，是在性別研究的課程。她的第一本小說《惡女書》在1995年出版，以書寫性向、情欲的議題震撼文壇，掀起極大的爭議。她的短篇小說〈蝴蝶的記號〉（收錄在《蝴蝶》）被香港導演麥婉欣改編成電影。陳雪的作品經常被拿來作文本研究，筆者也曾在2010年的酷兒飄浪國際研討會上發表電影《蝴蝶》的文本分析論文，是一次很難得的經驗。

陳雪的小說作品十分出色，但筆者更偏愛她的散文，特別是解構愛情的文章，每一篇都可以成為戀愛課程的教材。戀愛未能修成正果，長長久久在一起，原因何其多。有人會歸咎於男人和女人來自不同的星球，思考模式差異；有人認為是二人的步伐逐漸不一，漸行漸遠；有人會推搪責任，說外間誘惑太多。

上述原因都對，也都不對，戀愛最困難之處，是因人而異，沒有必定成功的公式。難道一切真的是命中注定，緣份來時不可擋？我們每天擦身而過數百數千人，能夠相識的都算得上是緣份，要建立更深層次的關係始終要自己出一分力。

《我們都是千瘡百孔的戀人》有四十篇散文，光看部份文題，已不由自主冒一身冷汗。〈脆弱〉、〈幻影〉、〈失去〉、〈傷害〉、〈討好〉、〈不安全感〉、〈冷戰〉、〈吵架〉、〈曖昧〉，這些字詞對談過戀愛失過戀的人而言，熟悉得不得了，都是藏在心底的傷疤。

陳雪從不掩飾自己年輕時的歲月輕狂，在愛情路上跌跌撞撞，自信指數曾跌至負值，一度不相信自己有能力去愛。如同書中代序的第一段：「愛上一些人、離開一些人、傷害一些人、被一些人傷害，一年、一個月、幾天、幾秒鐘，終將逝去的，與永不消失的，這些，那些，種種愛情，雕刻了我們的臉，鑿穿我們的心，使之成為現在的樣子。」

經歷和磨鍊，讓陳雪從陰暗晦澀孤絕的「惡女」轉化成春日暖陽療癒系的戀愛專家，用她清晰的思路，拆解各道愛情難題，引領失意人走出迷霧。這種轉變，除了自身努力不懈，她的另一半也功不可沒。有時候，看陳雪在臉書分享一些日常生活瑣碎事，讀着讀着，感覺都像炫耀文，幸福滿溢。

愛情雖然不是生活必需品，但能擁有愛情還是不錯的。情路和人生一樣，不可能永遠一帆風順，必然有順境逆境。文章〈釋懷〉的最後一段寫道：「愛的傷害，即是愛的成長，你感覺自己正在地獄裡，但請相信你可以走過地獄，無論多麼痛苦，都不要放棄對自己的信念，不讓悲傷混淆，不隨憤怒起舞，不躲進虛弱裡，找到求生的方式，重新站起來，這將是你可以為自己做的，最好的一件事。」

願我們都能在千瘡百孔中存活下來，勇敢成長，朝更美好的未來進發。要堅信自己擁有愛人的能力，也值得被人所愛。

書目：

• 《我們都是千瘡百孔的戀人》
  作者：陳雪
  出版：印刻，2016
  ISBN：97898638709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