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不掉的水泥痕跡

幸運的人用童年治癒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癒童年。如果一個作家有着悲慘的童年,他會寫出怎樣的作品呢?

黑柳徹子的《窗邊的小荳荳》改編自真實的童年經歷,被傳統學校視為問題學生的她,最後來到「巴學園」,在一間由舊電車改裝成的教室學習。因為校長與老師的包容與大愛,荳荳有一個愉快的童年學習經歷。長大後的她寫了《窗邊的小荳荳》一書,暖心的情節溫暖了更多讀者的心。我最記得的情節是老師請同學準備的午餐盒需要有山裡來的東西和海裡來的東西。以「山珍海味」配搭這個模式,藉遊戲的趣味令小孩子不挑食,吃飯時間也是自然科學習時間,小孩子了解食物的來源,也就更愛惜食物。好奇心旺盛的小豆豆遇上耐性的老師,也過了幸福的童年。

同樣淘氣的Roald Dahl(羅德.達爾)童年生活悲慘,姊妹早逝,父親也在他年幼的時候去世。他入讀英國寄宿學校期間的生活並不愉快,至親離世帶來的哀痛和寄宿的孤單感,成為他創作的素材。《飛天巨桃歷險記》、《瑪蒂達》、《女巫》等故事中都有欺負小孩的邪惡大人角色,例如《巨桃》中一肥一瘦的姨母,主角James吃不飽穿不暖,還要幹很多粗活。兩個所謂監護人,為了賺錢不理孩子死活,看到壞蛋被巨桃輾平了,真的是大快人心。Roald Dahl的作品充滿黑色幽默與奇想,以小孩角度出發,故事發展驚險曲折,節奏明快,小主角憑機智及勇氣排除萬難,最後達至甜美的結局。

任何生活經歷都是作家的創作元素,就如電影《勿說是推理》男主角久能整所說:「童年是未乾透的水泥,掉了甚麼進去都會留下痕跡,即使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所見所聞也印象深刻。」

余華成長於文化大革命年代,代表作之一《兄弟》說的是兩個性格不同異母異父兄弟的故事。他們父母結婚時,其中一場是小兄弟吃喜糖的情節。喜糖是大白兔奶糖,孩子大把大把塞在口裡,塞得太滿,吞不下又捨不得放棄滿嘴的甜蜜,只有任由混着唾液的甜汁溢出嘴角。大白兔糖也是我的童年回憶,因為那張半透明的米紙很神奇,對我來說,白兔糖是廉價糖果,用不着大把大把地吃。小說的情節反映當時的社會狀況,也是作者的童年經歷。

何紫的《四十兒童小說集》、《兒童小說又集》以成人角度去記述當時社會的兒童成長故事。閱讀何紫小說集也是我不可磨滅的童年記憶,我的童年時代可接觸的兒童讀物不多,不過學校每年邀出版商在禮堂擺數次書展。零用錢緊絀的我自然選購最耐看的書本。何紫小說集一本薄薄的書有幾十個故事,一天一篇一個月也看不完。去年何止文庫把百多個故事重新編輯結集,還加添了彩色插圖,事隔四十年重看,充滿親切感之餘又不勝唏噓。〈別了,語文課〉說小孩子移民前最後一課的故事;現實中,近年很多孩子也面對這個學期天天見面一起學習的同學,暑假後天各一方。〈水上人家〉對現代孩子來說是陌生,我卻認為是認識香港歷史的好機會,雖然現在仍有漁民,但沒有孩子在船上居住了。〈樓下雜貨店〉寫小舖抵不住業主加租而結業,何嘗不是今天社會的寫照?

在這個算得上動盪年代成長的小孩,不知他們長大後會寫出甚麼樣的故事呢?

題外話:

日本推理故事《勿說是推理》真人演出的影視系列包括2022年播出的十二集電視劇以及2023年上映的劇場版電影,由松山博昭等導演,相澤友子編劇,菅田將暉飾演不擅交際,卻總是冷眼旁觀周遭人事物的主角久能整。此作改編自田村由美創作的同名推理漫畫,透過解開案件真相的推理故事套路,包裝着久能整對社會世事的獨特觀察和見解。文中提及的電影內容源自原著「廣島篇」狩集家遺產事件。

書目:

  • 《愛心教育——小徹在學校裏》
    作者:黑柳徹子
    出版:山邊社,1984
    ISBN:9789629230272
  • 《窗邊的小荳荳》(改訂版)
    作者:黑柳徹子
    出版:安妮斯頓,2007
    ISBN:9789861672144
  • 《飛天巨桃歷險記》(James and the Giant Peach)
    作者:羅德.達爾(Roald Dahl)
    譯者:劉清彥
    繪者:昆丁.布雷克(Quentin Blake)
    出版:小天下,2011
    ISBN:9789862167403
  • 《瑪蒂達》(Matilda)
    作者:羅德.達爾(Roald Dahl)
    譯者:張子樟
    繪者:昆丁.布雷克(Quentin Blake)
    出版:小天下,2012
    ISBN:9789863200154
  • 《女巫》(The Witches)(全球3億冊紀念版)
    作者:羅德.達爾(Roald Dahl)
    譯者:劉清彥
    繪者:昆丁.布雷克(Quentin Blake)
    出版:小天下,2022
    ISBN:9789865256814
  • 《勿說是推理》(漫畫單行本第2至4冊,收錄「狩集家遺產事件」)
    作者:田村由美
    譯者:風花
    出版:青文出版社,2021
    ISBN:9789865129309,9789865498818,9786263032163
  • 《兄弟》(上下冊)(十週年特別紀念版)
    作者:余華
    出版:麥田,2017
    ISBN:9789863444299
  • 《樓下的雜貨店》
    作者:何紫
    出版:何止文庫,2023
    ISBN:9789887668954
  • 《電器老師傅》
    作者:何紫
    出版:何止文庫,2023
    ISBN:97898876689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