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話連篇
- 作者： 程天朗
- 日期： 2022-12-04
《幻愛》電影中男女主角因身份衝突，即使相愛也不能在一起，而小說最後的結局卻是夢幻中透着暖意，相愛的人終於在充滿回憶的隧道中相擁。其實只要兩人仍然活着就有無限的可能，真正不可能的愛情是人鬼戀。
科學家視「撞鬼」為「視覺失調」，那麼有陰陽眼的人都患精神病了？某些國家更認為談鬼是鼓吹迷信，要嚴厲禁制，涉及「鬼」為題材的電影都不能過檢公映。最近看《神探大戰》，總覺得角色設定是「看到鬼」比「看到怪物」會更恰當，創作人本意該是說「心中有鬼」吧？幸好電影早於2018年開拍，那件黃色雨衣得以「保存」下來。大雨迷濛，雨衣選色以明亮的黃色不過是安全的考量，沒有特別的意思。陰差陽錯在此時此地公映，觀眾心裡有甚麼聯想也跟原創者的本來意願無關了。
《偵探冰室．靈》其中一篇由望日執筆的〈那陣揚起黃色斗篷的陰風〉，內容說幾位志向類近的餐廳東主合資賣黃色斗篷的人形擺設，為鼓勵顧客平分春色，每店只提供部分組件換領，劇情發展是有店主發現組件離奇消失，因而衍生「捉鬼」的後續發展。既是推理小說，故事結局鋪排合理，鬼的設定也為讀者帶來點點安慰。
創作源自生活，因此近年不少文學作品都反映社會狀況。屢獲文學獎項的謝曉虹，其小說結集《無遮鬼》，可能因為過於直白而不獲官方資助。與書名同名的篇章〈無遮鬼〉內文中那把有隱喻的染漬黃雨傘，加上21、31、7、8的數字組合在密集的文字排版下重複出現，密不透風如屏風樓的編排形成強烈的壓迫感，令人透不過氣來。
謝曉虹是文學家，其作品意象紛陳，不像【偵探冰室】系列的通俗方迎合大眾口味。巧合的是我在文學館開放日時購買此書，同時買了陳韻文的《有鬼用》。資深的編劇家很會說故事，沒有甚麼高深的寓意，卻像一塊巨大的磁石把你吸進去。文學作品是藝術，需要冷靜抽離地分析批判，讀者即使因內容接通自身經歷而有共鳴，卻像置身藝術館中隔着玻璃去欣賞展品。《有鬼用》沒有甚麼大道理，但作品現場感很重，開場寫「鬼上身」的序幕，讀者尤如上了身般跟主角在泰國郊野目睹事發經過，愈看愈怕，卻愈怕愈想看；故事看得人屏息靜氣，一顆心似被一條細絲揪住，不由自主地一頁接一頁翻看下去。
很多學生不明白如何具體陳述場景和營造氣氛，陳的文字是很好的示範，在此節錄一小段給大家看看：「橫擱枯樹幹的那邊，茜茜不知何時已噤聲。我心抽緊，驚懼思離，顧慮應否推醒昏睡的茜茜，正踟躕，恍眼惚見如瞳的火點飛快飊襲的前額，惶惶低身，火瞳險險掠過頭頂，瞬即刺葉穿隙而去。啊的一聲，樹叢那邊胖子緊接着驚喊鬼王畢。」
陳韻文是上一輩的人，她創作的黃金年代也是港產片發展最輝煌的時代（70至90年代），當時港產片百花齊放，當中「鬼片」類別也花樣百出，有開心搞笑的【開心鬼】系列（1984至1991合共五部），有淒美的《胭脂扣》（1987）與《陰陽錯》（1983），有奇幻的【倩女幽魂】系列（1987至1991合共三部），有「嚇鬼死你」的《撞到正》（1980）、《凶榜》（1981）同【陰陽路】系列（1997至2003合共十九部）。萬物皆有定期，「鬼片」會否有天在此城消失，真真正正「鬼影都無」，相信這樣的日子不遠了。
題外話：
【偵探冰室】系列先後推出過三集，另外兩集程天朗也曾在較早的文章中介紹過：
書目：
- 《偵探冰室．靈》
作者：陳浩基、譚劍、莫理斯、黑貓C、冒業、望日
出版：蓋亞，2020
ISBN：9789863195016 - 《無遮鬼》
作者：謝曉虹
出版：香港文學館，2021
ISBN：9789887988908 - 《有鬼用》
作者：陳韻文
出版：點出版，2016
ISBN：97898814399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