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寫作的意義，可能就是自由，自由自在地表達自己。最近讀了董啟章的一個短篇，來自由西九文化區自由空間策劃的結集《自由如綠——香港作家植物書寫合集》，全書以二十四種植物為題，由二十四位本地作者創作，體裁包含詩、小說、散文等。

董啟章的那篇小說，名為〈楓香〉。一對夫妻的生活日常，將逝的太太，深情的丈夫，以丈夫楠的敘述觀點，他為太太楓買材料弄pancake，途經公園，看到路上的楓香樹，憶記起與太太的生活片段，想起剛搬遷新居時楓香樹長得不高，又想起兩人曾坐在楓香樹旁長椅上傾談，想起楓所說的話，每個人都有一棵自己的樹，楓說那棵楓香樹就是她的樹。

小說描寫這對夫婦的生活細膩恬淡，平實自然，和當中深厚的感情作對比，美好的東西將要逝去，唯有珍惜當下的擁有，小心翼翼，不留遺憾，然後便是回憶，淡淡哀愁，彷彿生死如日常平淡，楓香樹依然默默無言。

香氣，無形無狀，可以持久不散，如回憶。

董啟章在一個訪問講述《自由如綠》：「這本書或許能夠打開一個局面，由原本沒意識，再以寫作去接近，而每個作家又有自己的風格，自己對待事物的方式，出來的結果不是要展現香港作家對植物有多熟悉，而是香港作家很努力嘗試去認識植物。所以對我來說，這是一種開墾。」

他也關心人與自然的關係。「我們以為人是獨特的，與植物動物在本質上不同，其實不是，我們是一樣的，只是有不同層次的演化，書寫植物讓我們不要忘記自身與自然的聯繫，如果斷了這種聯繫，我覺得我們會失去對自己本質的理解。」

書中另一短篇是陳慧的小說〈寧靜不昧〉。

故事是「他」跟母親的生活片段。父親出走，離開前在露台種下一棵油柑子樹，母親的剛毅執著，對父親念念不忘，老是等待父親回來，一直等待，油柑子樹茂盛，如母親對父親的堅執思念。而他，一直渴望搬家，也一直受不了那些植物，直至，一次颳起十號風球，油柑子樹折斷，母親一病不起，最後病逝，在整理遺物時發現一個小枕，似曾相識，湊到鼻子前嗅一下，油柑子的甘香，憶起最初一家人睡在油柑子枕頭的溫馨，油柑子枕頭發出的沙沙聲，原來一直以為是在夢中聽著的沙沙聲，其實不是夢，是童年時的回憶。

最後他沒有搬遷，還開始在露台栽種植物，原本一個家庭凝結不動的傷痛，因一個小枕帶來和解。

香氣，也能喚起深邃的回憶。

甚為喜愛陳慧寫的小說，總愛圍繞親情的故事，很治癒。寫篇小說有甚麼作用？有甚麼意義？不知道啊。就是有人喜歡寫，有人喜歡看吧了，這個城市始終需要故事。

書目：

• 《自由如綠——香港作家植物書寫合集》
  編者：香港文學館
  出版：西九文化區自由空間，2018
  ISBN：97898878669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