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女人聊天讓我整個人充滿生氣，和老公聊天只會讓我整個人生氣。」

「女人是一個人記全家的事。男人只需要記住一件事：有事問老婆。」

讀到上篇文章的時候，我正在網上重看1998年首播的《色慾都市》，看得不亦樂乎。劇集背景是四個獨立時尚女郎Carrie、Miranda、Samantha同Charlotte於上世紀末在紐約曼克頓的生活故事；主題圍繞四個女人與男伴之間的愛慾糾纏，二十年後重看一點也不過時。也許男人跟女人真的來自不同星球。儘管男伴能給你很多甜蜜美好時光，卻同時盡做一些讓人心傷又生氣的事，Carrie的男友「大人物」（Mr. Big）風度翩翩，只是日理萬機的他總是行蹤不定；Charlotte渴望為人母，跟丈夫多番努力不果，丈夫竟冷幽默地送她一個紙板嬰兒。Miranda跟史提芬因性格不合而分手，得知Miranda有孕，史提芬就帶一枚廉價戒指上門求婚，因為他不懂得還可以做甚麼；儘管二人協議共同照顧兒子，Miranda預備出門跟閨蜜遊玩放輕鬆，他把才照顧了兩小時的兒子送回，理由是不懂照顧幼嬰。兩人同居時他提議養小狗增加情趣，結果還是把照料的責任推給任職律師、總是很繁忙的Miranda。

古代女性少受教育，也因社會規範不得獨立工作，結婚也是為了一張長期飯票；現代女性有獨立自主的條件，婚後卻仍不免要面對家務分工的角力，只是家務事最後還不是誰看不過眼誰來做？

話說回頭，重看《色慾都市》是因為7月書展時買了岑偉宗《穿Kenzo的女人》音樂劇劇本集，那是改編自鄧小宇同名散文結集的作品。有趣的是，原著最初發表時間是1977年，是以錢瑪莉為筆名在《號外》雜誌連載的專欄文章，1985年博益出版社結集成書，2010年三聯出版社再版。《色慾都市》播出時，很多人都驚歎四位女角跟錢瑪莉Mary和她的閨蜜Jan、Mimi和Martha的性格與遭遇竟然很相似。最離奇巧合是豪放的Jan與Samantha同樣要面對乳癌的考驗，而相隔20年不同社會背景不同年代的兩人都能勇敢面對，繼續瀟灑地活着。在七、八十年代的華人社會，書中那些摩登女郎換男伴的表現更加教人又愛又恨。Mimi的老公婚後出軌卻毫無悔意；鄭祖蔭捨不得Mary卻又受家中三個姐姐箝制，竟哄騙Mary私奔。

如何把連載數年的專欄文章改編成兩小時的舞台劇？岑偉宗在劇本集發佈會中分享說，四個主要人物的形象是由大大小小細碎的生活瑣事構成，變成劇本時需要一個中心主題。他說那是「選擇」——錢瑪莉的人生抉擇。《穿Kenzo的女人》劇本集由一場婚禮開始，至Mary的逃婚結束。婚姻是幸福的大門？婚姻對女性的意義又是甚麼？結婚之後就幸福到死？Charlotte跟Mimi同樣是恨嫁的女人，如願結婚後仍陷入進退不得的困局。

既然一個人過得輕鬆自在，生活得很好，寂寞時找閨密作伴，那為何還要結婚？

我看書有比對原著與改編版的習慣，在圖書館搜尋《穿Kenzo的女人》，竟意外找到鄧小宇的《女人就是女人》散文結集，簡單來說就是鄧小宇身邊認識的名女人的故事，發表於七十年代末至八十年代初未有互聯網的時代。也許是作者很會說故事，也許是那些女人的人生真的很精彩，叫我為之着迷，輾轉搜尋更多相關故事。其中一篇〈矚目的離婚婦人〉以邵氏影星方盈展開話題，鄧小宇在文中說，從婚姻解放出來的單身女子會更懂得珍惜自己，享受生命。

方盈這個人物，在眾多篇章中特別吸引我。少女時代在片場發夢一般渡過，趕在二十歲前嫁個有錢丈夫，離婚後以不高的學歷投身職場，在室內設計與電影美學的世界闖出一片天，有生之年出版自己的書《自在住》。鄧小宇最意想不到的是在她的追思會上，竟然有年輕的香港專業教育學院的學生和校友出席，原來方盈曾任院內美術課程顧問。鄧小宇感慨方盈對這個世界的貢獻比他知道的更多。

我想起Carrie在《色慾都市》第五季出版專欄結集時為封面照懊惱時說的話：我們怎能輕率地因一本書的封面而武斷一本書的內容？但同時也不得不承認封面之重要。

婚姻不錯是幸福之門，只是餘生過得幸福與否，是靠關係中兩人的努力。如果婚姻是一部機器，閨密就是潤滑劑，令日久失修出現固障的關係繼續順暢地運作下去。不論男女，婚姻關係只是人一生中無數關係的其中一種。人生就是無數個選擇，結婚是選擇，離婚是選擇，如何過自己的人生也是選擇。

每個人都可以「想活出怎樣的人生」 ，但可不是人人都可以活出「自己想過的人生」。這幾本書與劇集都出現過無數金句，謹以《色慾都市》25週年宣傳片中Carrie的一句話作結：

人生中最不可或缺的是『家庭』，可以是天生血脈相連的，也可以是自己一手建立的。

人生總有意外，天氣驟變、季節轉換，我們即使得順勢而行，仍有選擇的權利，活出自我。重要的是即使活到多少歲，別忘了建立真正屬於自己的「家」。

題外話：

《色慾都市》（Sex And The City）是喜劇類美國電視劇集，於1998至2003年間播出了六季共九十四集，另有兩部電影，全由演員Sarah Jessica Parker、Kim Cattrall、Cynthia Nixon和Kristin Davis主演。故事圍繞紐約曼哈頓市區裡四位個性先明的女子如何在大都市中建立自己的事業和生活，尋找愛情，互相倚靠陪伴，經歷人生起跌。劇中女主角Carrie是報紙專欄作家，長期將自身與好友的際遇化成電腦中的文字，與天下讀者共享，因此每集總有各種關於生活的思考和金句。去年劇集首播二十五周年紀念時，串流平台MAX將部分經典畫面與對白重新剪輯成全新的宣傳片：　https://youtu.be/b58gZlXm2yI。

書目：

• 《穿Kenzo的女人》
  作者：錢瑪莉
  出版：三聯書店(香港)，2010
  ISBN：9789620429040

• 《女人就是女人》
  作者：鄧小宇
  出版：三聯書店(香港)，2011
  ISBN：9789620430541

• 《穿KENZO的女人》音樂劇劇本集
  作者：岑偉宗
  出版：藍藍的天，2024
  ISBN：97898870114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