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過得好嗎?

「喂,媽!是我啊,承安。我最近生活有點困難,欠了好多債,你給我滙點錢行嗎?」

「是承安啊!媽最近過得挺好的,你在那裏過得好不好啊?吃過飯了嗎?」

「我還沒吃呢,最近都沒錢吃飯了。你抓緊滙錢給我行嗎?」

「還沒吃飯嗎?那快去吃點啊。工作是重要,但是身體更重要啊!你不吃飯,到時候胃餓壞了可就不好了!」

「你這老太太怎麼聽不懂人話呢!你給我滙點錢,我才有錢去吃飯啊!真是氣死我了!」

嘟嘟嘟……

電話掛斷後,老太太盯著手機,發了好一會兒的呆,久久沒能回過神來。

半晌後,一陣強而有力的敲門聲響起,將思緒從天邊拉回。

「阿姨,快開門啊!是我們,我們來看您了。」

聽見這洪亮的聲音,老太太立馬就猜到來者何人了,那微微上揚的嘴角暴露了她此刻的好心情。

「這就來了。」她一邊說著,一邊拄著拐杖步履蹣跚地往門邊挪。

「阿姨!好久不見啊!您最近過得怎麼樣啊!錢還夠花嗎?有沒有按時吃飯啊?」一大群人有條不紊地湧入屋內,輕車熟路地來到桌邊,放下手中的東西,七嘴八舌地問著。

「夠!夠花!飯也有按時吃的,你們就別操心了。你說說你們,又帶這麼多東西來做甚麼啊。」老太太笑著說道。

「這些可都是我們帶來孝敬您的,您可千萬別嫌多啊!您要是嫌棄,我們可就要傷心了。」憶錦道。

「哎喲!你們啊!次次都這麼說。」

「所以啊,您就好好收下吧!別再推脫了!自從承安……」澤忠感受到來自四周炙熱的目光後,瞬間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一陣靜默後,老太太率先打破了這尷尬的氣氣。「你們吃飯了嗎?我去給你們煮點東西吃吧!」

「不用了,不用了,阿姨您別忙了,我們都吃過了。」憶錦推脫道。

「我很快就好了,你們坐下等等吧,吃點再走」說著,她便走進入廚房裏。關上門後,眼淚便奪眶而出…

門外,大家刻意壓低聲音,道:「你怎麼回事啊!說好了不提承安的,你這不是往人家阿姨心上扎針嗎!」

「我這不是忘了嗎!唉,真是造化弄人啊!」

「快別說了!趕緊看看哪裏需要我們幫忙的,照顧好阿姨就是對承安最好的報答了!」

吃過飯後,大家幫老太太打掃好屋子,便準備離開了。臨走前,憶錦叮囑道:「阿姨啊!最近電話詐騙的人太多了,像甚麼冒充家人要錢這類電話,您可千萬小心些,別上當了啊!」

「放心吧,我哪還有甚麼家人啊,不就剩你們了嗎?再說你們哪會管我要錢,我肯定不會上當的,放心!你們啊,也別總操心我了,好好工作,報效國家,我一個人過得挺好的。快回去吧,難得休假,多陪陪家裏人。」

「知道了,我們先走了啊,您要照顧好自己啊!」

送走了他們,屋子又回歸了寧靜,連輕微的嘆息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一陣突兀的電話鈴響起,打破了一室寂靜,屏幕上的「兒子」二字格外顯眼。老太太稍作猶豫後,還是接起了電話。

「媽,今天早上對你的態度不是很好,你別介意啊。還是那回事,給我滙點錢吧,我已經好幾天沒吃飯了。」

「孩子啊,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我的承安了。我的承安從小就想當一名保家衛國的軍人,他說,『因為我叫承安。承安,承安,承天之佑,家國永安中的承安。所以我一定要參軍,讓家國永安。』結果,就在前段時間,他為了這個夢想以身殉國了。所以我很清楚你不是他,但是你的聲音真的很像他,我已經好久沒聽到過的聲音了……」

嘟嘟嘟……電話再次掛斷,伴隨著的還有老太太無力而又壓抑的鳴咽聲。

「叮鈴鈴……」電話再次響起,老太太隨手抹了一把眼淚,便接起了電話。一道熟悉的聲音再次響在耳側。

「喂,媽!是我啊,承安。我在這裏過得挺好的。您,過得好嗎?」


本文章獲輯錄於 《晶文薈萃 精選文章》第 15 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