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站

凌晨六時左右,我和父親準備下樓,隨行的是一個大行李箱。父親有些吃力地拖著它下樓。行李箱碰撞到樓梯的響聲,在靜謐的樓道下襯得聲音更大,也像是在催我們快些、再快些。到了樓下,天色仍朦朧,冷風在安靜的街道中穿梭,我不禁捂緊了自己的衣服。直到進了地鐵,到了車站才放下心。

此時距離往梅州的粵港直通巴的離開時間還有二十多分鐘,父親與我害怕耽誤歸期,就早早來到巴士站。車站前充斥著拖著行李箱的人,以老人和小孩居多。我和父親就在售票處前的階石坐下,一早開始慌張的心情此刻得到些許平復。周圍的人裡也有很多來自我的家鄉,他們口中吐出我熟悉的家鄉方言。每次乘車前我看到此情此景,更讓我更想快點到家鄉。

到了車站,似乎離家就更近了。

我轉頭望向父親,他的兩鬢已有些白,眼窩深陷,眼睛裡有些許血絲。見此,我便問道:「爸爸,昨夜沒睡好嗎?」他回答說:「嗯,想到明天能回家,昨晚就有些睡不著,直到三時才入睡。」我能明到父親的心情,我又何嘗不是因為回家而輾轉反側而難以入眠呢?恍惚間,我想起記憶中的父親還很年輕,不曾像現在般顯出老態。而能回家,父親還是很高興,已泛起皺眉的臉上都是抑不住笑容。

遠處駛來一輛巴士,父親說:「慧慧,你去看看那車是開往哪兒。」我看了眼手錶,再望向那巴士,回道:「哎呀,爸爸,我們的巴士還沒到呢!這巴士一定不是我們的。」父親聞言蹙眉,見狀我便說:「這輛是開去王台山,而我們的巴士是開往梅州或河源。有時候車牌上不一定寫著開往梅州,可能是寫著河源。因此我們到了河源可能還要轉乘其他巴士,所以你要注意和問清楚巴士是去哪才能上,知道嗎?」父親不耐煩道:「知道了,你已經說過好幾遍。」然後問道:「證件帶齊了嗎?」「帶齊了!」我自信地拍了拍挎包,示意證件已放好。片刻後,巴士終駛進車站。

車站的旅客們,總是滿懷熱情地前往下一站,開展新的旅程或是回到家鄉。他們獨自踏上旅途,前往那心之所向。

林立的高樓大廈,雖是年份已久,卻依然屹立在這裡,守望這裡。灰色的旺角警署,更是一抹時間流逝的標記。大約百年前,我的曾祖父來到這裡,至今,他的子孫和後代穿梭於此和家鄉之間。我的家族歷經了一代又一代,終在此扎根。然而我還是最想念家鄉,那一片土地上的人和物……

巴士駛離了車站,景物漸行漸遠,我們滿懷期待,踏上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