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的告別

「時光時光慢些吧,不要再讓你變老⋯⋯」電視上突然傳來當下流行音樂《父親》,讓原來在翻找東西的我停下手上的動作,將這首歌聽完。我突然在電視機旁的小架子上,看見一本塵封已久的舊相冊,不知是不是歌曲太過傷感的緣故,我的手已經不自覺地撫上了這本相冊。

翻開第一頁,那張生得稚氣的嬰兒如今已經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身旁的母親和哥哥的身影,這幅畫就像是被人隨手一拍一樣,接著就被打印下來,保存著那時當下的記憶。我翻得那叫一個耐人尋味,這些似乎不屬於自己卻和自己有關的舊照片好像有著巨人得吸引力,讓我不由自主地猜想當時的場景。

突然間,我翻到一張年輕女子在舊相館所拍的照片,我定睛觀察,才驚覺這是我那未老去的母親。看起來二十多歲的她,笑得特別地青春燦爛,我猜這是屬於她人生中最美好的年紀了。我輕輕的取出這張照片,想著拿去詢問我的媽媽。走近母親那時,我居然在轉角聽見了母親和我那已經成家的哥哥在商談著我高中畢業後母親的去留。

「女兒現在還太小了,不該把她一個人單獨留在這兒。」母親擔憂極了,又聽見哥哥說:「她已經快十八了,你應該讓她自己獨立生活,處處照顧她只會像溫室中的花朵一般無法抵禦外部的風雨。」「可是⋯⋯」哥哥態度十分堅決,「沒什麼可是的,就這麼定了。」我不願再聽,小心翼翼地跑回我的房間,手上還拿著母親年輕時的舊照片。

我將照片放回原位,思索著:是啊!母親這些年為了養育我都不知失去了多少青春歲月。我默默發誓,這次一定要痛改前非,當個孝順乖巧的好女兒,不要讓母親繼續擔憂了。

門口突然被輕輕敲響,原來母親來給我送水果盤,「女兒啊,我明天要回你大嫂家一趟,你姪子鬧著要見奶奶,你在這可要乖乖的啊!」我剛猜聽到母親要回老家的消息還沒回過神,母親就來跟我說明天就要回老家了。我心中五味雜陳,但還是應承了母親照顧好自己。「好,要早點回來喔!」

一天總是過得那麼快,我看見母親已經把行李收好,準備出門時。母親突然回頭抱住我說,「這幾天要好好照顧好自己啊!餓了就自己在冰箱裏拿食物加熱,衣服也都給你收好放回櫃子裏了,天涼要記得加件衣服,出門別忘帶鑰匙了,還有記得帶傘啊⋯⋯」我被氣笑了,母親那嘮叨的話語又來了。這時哥哥打電話來催,我趕緊應下母親,「放心,快走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哥哥都等不及了。」說著便幫母親拉著行李送她出門,「那你一定要記得我說的話啊⋯⋯」

送走了母親,我獨自一人回到家中,關好門窗,家裏居然安靜到我可以聽清秒鐘跑步的聲音。我像母親習慣地那樣,打開電視,可能這首叫「父親」的歌曲和我有些緣分,一打開電視又是在播放著這首歌。我暗自決定,要開始學習獨立自我,總是依賴著母親,過著「衣來張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就像養在溫室的兒童一樣是長不大的。

我開始搜索食譜,學著做一頓溫飽的一餐,學習著母親在家時的家務活。所謂是「十指不沾陽春水」,我嘗試地做了,幾天家務活,終於明白了母親那雙飽經風霜的「主婦手」是怎麽來的了。這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啊——原來做家庭主婦也是這般辛苦。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媽媽總愛哼著鄧麗君這首歌的調子。我現在也算是理解了「天下沒有不散之宴席」這句話。誰都無法保證誰會一直陪伴著你,甚至是你的親人也難逃命運。我們又何必一直執著著過去放不下呢?向過去的自己告別,迎接一個嶄新的自己,又何嘗不是一種成長的經歷?學會在與家人告別之外,也要學會與周圍大小的事情告別。

我感歎著,也將我此刻的心情牢記於心,心中彷彿有兩個小人在互相揮手,如跑場上的接棒員一樣,撥動著我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