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憾事

如果要我描寫一件憾事的話,我想我真的寫不出什麼來,因為在我的人生中,暫時也沒有什麼讓我遺憾至今的憾事。硬是要說的話,我那所謂的憾事也只是在小時候忘記看某某動畫片罷了。但是,我曾有一件小小的憾事,雖然現在的我已經對這件事沒有什麼感覺,可我仍非常強烈地記得,當時在我心中閃過的遺憾感。

那已經是六年前的事了吧,具體的時間我已經記不清楚了。只記得六年前某一天,我突然接到婆婆的一個電話,告知我們太婆離世的消息。我至今仍記得婆婆那種悲痛不已的語調。掛線後,媽媽也有點落魄地對我倆兄妹說了些關於太婆的事。媽媽說了什麼呢?我全然不記得了,唯一牢記著的事是,當時太婆無法進食,只靠著水和只有幾顆米的稀粥捱了幾天,才痛苦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我們一家人和婆婆一同乘車回鄉下參加太婆的葬禮。我模糊地記得,我們乘了很久很久的車。到達不久,葬禮便馬上開始。

我的鄉下是個鳥不下蛋的窮地方。四周基本上沒有任何現代化的設施,甚至連一家便利店也沒有。太婆的葬禮辦得還算盛大,我只依稀記得,有誰高舉著太婆的遺照,在太婆的故居來來回回地走了幾遍。參加這個葬禮的人非常多,大多都是我不認識的遠房親戚和太婆的友人同鄉,還有很多不相干的人也來湊熱鬧。媽媽說,那些人是和太婆住在同一條村的人,這些葬禮對他們而言已經是一件比較有勁兒的事了。他們並不是冷血,對太婆的死沒有感覺,只是平時真的太悶了,連葬禮也感到有趣,可見他們平日十分無聊。

婆婆自然是很傷心了。她哭得呼天搶地、悲痛不已。我當時只盼著這個葬禮能快點結束,因為這個葬禮已經進行了三個多小時,一直都得站著。我半閉著眼,半靠在爸爸的懷裏,只知道自己累得很。

再詳細的過程我已經不記得了,我印象最深的是太婆的棺木被運走的時候。我清楚地記得,我們所有人都對著太婆的棺木作出最後的道別。然後棺木便被運走火化了。

我一直都不太為太婆的事而感到悲傷,可能是因為我和太婆並不太熟吧。但我清清楚楚地記得,當太婆的棺木被運走時是向我的左手邊的。當時人們已經向我的右邊散去,只有我立在原地,呆呆地看著太婆的棺木漸漸遠去……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棺木被運走時,我沒由來地感到鼻子一酸,有點想哭的衝動。一直以來,我不曾關心過太婆,現在她永遠地離開了,我再也沒有任何機會和她作任何交流。可我還能做些什麼呢?那一刻,我由衷的感到遺憾。這是因為我的不懂珍惜,不懂關心而產生的遺憾。太婆在世時如何痛苦的狀況忽然又在我的腦海中浮現。她當時那麼的痛苦,好可憐啊!可我現在後悔又有什麼用呢?又能挽回什麼呢?

「再見了。希望你來世幸福,太婆。」我默默地在心中對太婆的棺木送出最後的祝福。然後,便向右跑回父母的身邊。


林翼勳博士評語

真實寫出曾經眼見心感,似是平淡,卻蘊深情。


本文章獲輯錄於 《晶文薈萃 精選文章》第 4 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