頑皮還是活潑？我想我自小時候就是頑皮了。或許，這是小孩子的天性。以前，父母親都是嘮嘮叨叨的蒼蠅，在我身邊徘徊。

我討厭父母，每次放學回家，媽媽總會問個不停。「老師如何呀？有沒有上課睡覺？今天學了甚麼東西？」不一會兒，「吃飯了！天氣凍了，要多穿衣服！要溫書了！要睡覺了！」這些說話每天都重複著，連語速、語調和動作都悉透了。媽媽像蜜蜂嗡嗡的鑽入我的耳洞，她真是很煩人！

我家平凡如空氣，隨處都有像我們一樣的家庭。我們不富有，住在深水埗一處大約一百呎丶租金三千元和設施簡陋的房子。一家三口無憂無慮，生活樸素。不求富貴，只求安穩。每次假期後，同學們都爭相炫耀自己到過那兒那兒，吃過甚麼山珍海味。我都只能坐在一角幻想，望梅止渴。我心中知道自己追求的不是奢華，而是平安和快樂。我的思想慢慢成熟。

我不再幼稚，身體不知不覺長高了十二公分，聲音也雄壯了。踏入高小，我開始為讀書考試，甚至將來作打算，但我有多不勝數的疑問。爸爸不知何時成了我的傾訴者，開解我，激勵我；媽媽成了我的精神支柱，生活細節的調酒師，把每件事調得恰到好處。父母漸漸親密了，不似以前的討厭。

上了初中，新的學校，新的環境。我們很幸運地獲派同區新建的石硤尾邨二期公屋，總算有瓦遮頭，定了下來。爺爺在睡夢中找到定居地，從此長眠。我忽然要面對突如其來的事，又喜又悲，叫人矛盾不已，不知所措。

中學生涯開始了，接踵而來的補習、測驗，還有不斷倒數像催命符的文憑試。每晚獨自寒窗苦讀，桌上凌亂的筆記和夜靜一人的身影，沉澱成長夜的無聲無語。沙漏點滴之際，窗外倒影的笑容褪變成凝練沉重。艱苦歲月，只是時間依舊匆匆消逝。

白駒過隙，看著母親的手日漸粗糙；父親的頭髮慢慢蒼白。心裏泛起愧疚之心，希望他日名成利就，出人頭地，以報答他們的養育之恩。無形中，我背負了這個責任。開始與終結，總是永恆的主題，就看我們一生如何不枉過。

成長是抽象的，撒下種子，落在泥土不知何時開始萌芽。惟有把血汗化作養料，種子才能發芽，茁壯成長。小孩長大了，要獨自面對以後的生活，而我總覺得無可奈何。長大了，完成了卻又好似失去了，失去那一點甚麼似的。

就是這樣，慢慢地不知不覺地成長。成長，大概就是這樣的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