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文薈萃 十優文章

「思念是一種很玄的東西，如影隨行，無聲又無息出沒在心底……」走過巷口的唱片店，王菲所唱的「我願意」的旋律悠悠飄至。這間店近來總是有意無意的播著這首歌，而每當我聽見的時候，心就會不期然的微微抽動。「我願意」，我也曾許下過這承諾，我也曾……

天氣熱得令人喘不過氣來，伴隨著這首令我聽得心酸的歌曲，心情大概與得悉那個晴天霹靂的消息時沒兩樣──「爺爺他……他患了……末期肝癌。」媽媽抽泣的模樣，至今我仍沒忘掉；爺爺患癌的消息，至此仍難以磨滅。那時我不懂得反應，只記得手心傳來了一陣又一陣的顫抖。什麼是害怕，那一剎那由身到心都統統明瞭。從前都沒害怕過失去，但看著面前快要消失的感覺，才知道失去的感覺比世上任何東西都要可怕。

「樹欲靜而風不息，子欲養而親不在。」幸好我在差點走進了這個畢生的遺憾前恍然大悟，在有限倒數的時光裡，我默默的許下了一個「我願意」的承諾──答應自己在盡最大的努力下，待在爺爺的身旁，伴他快快樂樂的走最後的人生路。雖然明知前路難行，但為了報答爺爺多年的照顧，只好硬著頭皮的把不可能變成可能，將承諾兌現。

由爺爺住院開始，我就每天都去探望他，風雨不改。看見他因化療而日漸消瘦，身體愈來愈差，心裡就油然有著訴說不盡的疼痛。但為免他擔心，我在他面前總會掛著他最喜歡的笑臉，逗他高興，讀他新聞，說盡天下事。他喜歡看日落，我就到處跑，把每一天的日落都拍下來，將一張又一張的照片帶到他的房間裡，讓他看盡多姿多彩的日落黃昏。他喜歡聽粵曲，我就每天就苦苦練習他愛的歌曲，唱給他聽。儘管五音不全鬧出很多笑話，但也哄他笑得雙眼也瞇成一線了。他縱然很多時候也是渾身無力，但仍然為我擠出那個又熟悉又窩心的笑容。那刻，什麼眼淚，什麼不快，什麼辛酸，一下子也隨著爺爺笑容的溫度而一一溶化掉。

「妹妹……聲音，笑容……不會忘記……好快樂。」爺爺氣弱柔絲的在我耳邊喃喃細語。一字一句，雖然並不完整，但心領神會，我都一一明白。那時候我知道，我沒有遺憾，也沒有後悔了，承諾也兌現了。

這天是爺爺的死忌。我帶上了一束他最愛的百合花，穿著他最愛的白色裙子。他說過我就像他的小天使，而小天使是會穿著白色裙子的。掃一掃墓邊的灰塵，低頭合起雙眼，微笑的向在天上的他輕聲細語：「爺爺，你好嗎？」串串思念，隨風飄揚。

「我什麼都願意，什麼都願意，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