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中的街道

「討厭!這次真的倒霉到家了!」我一手提起懸在我大腿旁的斜背袋,逃到一幢大廈的屋簷下。可惜我的速度不及那從天而降的、豆大的雨水快。在我逃到簾下前的一剎那,我的身體早已遭災了。

我抬頭看著街道上的路人,只見他們個個早有準備似的撐著傘子,匆匆走過。我真的太傻了!天氣報告的美女姐姐都說了今天會下雨;出門的時候也看見蒼天頓起黑臉來,好一副臭脾氣的樣子!看見這種異樣的天色,我也沒有意識要帶傘子。

嘿!我不禁嘲自己的大意。

雖然街上的路人沒有說話也沒有看著我,但我總覺得他們木然的表情是在嘲笑我的粗心大意。

眼見簾外的雨下得那麼兇,勉強硬闖衝出去,衣服會濕透的。現在可是塞冷的冬日,穿著一件濕透的衣服會感冒哦!

無奈地,我撥了一通電話給弟弟求救:「我沒有帶傘子,這裏很冷!快來救我!不用著急,但一定要快!」我感覺到有蚊子在我身邊飛舞。

我悶悶的待在屋簷下,呆呆的看著外面被空襲的街道。

豆大的雨水肆意打在無遮無掩的地方。有的打到地面的積水中,泛起一個又一個短促的漣猗。有的打在灑金榕的葉片上,打得它不停顫動。有的打在汽車的擋風玻璃上,被車頭的「塑膠指針」抹掉了了。有的落在溝渠,被水流急速的污水沖走了。有的落在屋簷上,然後像繩子一樣嘩啦嘩啦的流到地面。

我靜靜的瞅著風雨中的街道,想起一個關於雨的傳說:

「雨其實是淚水的結晶。當人心裏有鬱結,不能哭出來,淚水的結晶就會積存在心裏。當有一天心裏的鬱結超出負荷,淚的結晶就會隨著氣流升上半空,化成雨安慰受傷的人。雨本來就是人哭不出的淚。」

如果雨真的是淚的結晶,那這場大雨到底……

到底包含了多少人的淚?當中有屬於我的嗎?

我悶上眼睛,在純黑的世界中彷彿看見那存在於過去的灰暗的「我」。我我和她的目光的對上了,在她那雙空洞、全無神釆的眼眸裏,我觸碰著那些受傷、孤單的過去,觸摸著那道永不磨滅的疤痕。

有一輛巴士駛過,掀起一陣冷冷的風。這陣風把我從那純黑的空間帶回現實。

「我怎麼又在想那些事?我明明不再孤單,那道傷痕早已縫合,不再疼痛了。我是自虐狂嗎?」

討厭!討厭下雨!

討厭這種霉霉濕濕的感覺,令我感到不安;

討厭雨水煩人的聲音,令我感到煩躁;

討厭雨水帶來的陣陣寒意,令我想起那些我刻意埋藏的回憶。

「姐姐!對不起,我來遲了!」弟弟喘著氣跑來。

「你知道就好了!你看,雨都停了!」我嘻嘻地笑道

「喲!我們回去了啊!」

街道經過大雨的洗滌變得閃閃發亮,隱約散發出陣陣清新的草腥味。我怔著地上的水積。沒錯!現在我不再是孤獨一人,在我身邊有一大群在教會裏互相扶持的好朋友。

我已經不會再感到孤單,亦不會再有鬱結。

取而代之的,是無限的幸福。


林翼勳博士評語

雨中體認親誼友情,「雨是淚之結晶」表心境,「蒼天頓黑臉」、「臭脾氣的樣子」寫天色俱是善形容者也。


本文章獲輯錄於 《晶文薈萃 精選文章》第 3 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