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嗎？可以不用死嗎？

可不可以食雪糕？可不可以玩電腦？可不可以買電玩？這一切一切都得由你決定，那我可不可以生存都要問過你嗎？

我生長於大家庭，有三位媽媽，十位姐姐，是不是很厲害？我的親生媽媽只有我一個兒子，但我的爸爸十分寵愛我。只要我要求的，他都會盡量滿足我。從小，我就被媽媽讚賞，說我是「金叵籮」，令她賺得盤滿砵滿。雖然我不知道什麼，但應該一切都是好的。爸爸和媽媽雖分隔兩地，但非常恩愛。每次見到他，總是一大包一小包的禮物。

今日收到最大的禮物，就是可以跟爸爸媽媽一起到香港居住，真是令人期待。我最想吃漢堡包；最想去海洋公園。以前就聽多了，但始終很想親身經歷。「很小！很小！」心裏不期然說著。一踏進家門，還需經過一條走廊，才踏進我們的家。四邊都由大木板間隔著，沒有什麼多餘傢俬，清清冷冷佇立著，只有一件綻出鐵銹的鐵架床。我偷看媽媽一眼，只見媽媽的臉十分暗沉，有點像包公的臉。我立刻閉上嘴巴，不敢作什麼反應，媽媽像是氣瘋了般，一言不發，大大力去打掃那些地方。

我一心想著的漢堡包沒有了，海洋公園也沒有了。來了差不多半年，沒有變的就是生活環境，改變的就是爸爸對我們的態度。打打罵罵已是每日的家常便飯。我很害怕。喝醉酒的爸爸還更恐怖，像是失了常性，語言間還夾帶著一大堆粗言穢語，而且容易失控，有時連我都被打。我很害怕，每次爸爸一回來，我就躲在床角，希望以黑暗來遮蔽我的存在。

每次吵完架，媽媽都哭斷了腸，哭得連我的心也跟著碎了。

為了哄媽媽歡心，我更加倍孝順，我不想她為我哭。但根本問題沒有解決，每一次吵架，媽媽還拿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招數。日子雖然苦，但勉勉強強還能撐下去，我們一家都好像適應了這個生活模式，我已經由厭惡轉化成習慣。

今日，如常爆發「世紀大戰」，但與往日不同的，是多了個話題──「婚外情」，媽媽激動道：「你是不是又在外面藏個女人？」媽媽這時臉部青筋暴現，樣子猙獰。爸爸竟一反常態不作反應。媽媽的情緒更形激烈。我不知可以作什麼反應，只好低頭默默地做功課，但我的身軀不期然在發抖，連我的手也跟隨著顫抖起來，我的眼瞼已充滿淚水。

「砰」一聲，爸爸又選擇奪門而出，也許這個家已沒有任何希望。媽媽這時大力擁著我說：「晴晴，這個世界對我已沒有希望，不如你陪媽媽去一個很遠的地方，那兒沒有痛苦，沒有煩惱，沒有責備，是一個最平靜、最安寧的地方。」我一聽到這裏，已馬上點頭說好。

迷迷糊糊間，很多煙霧籠罩著我，「咳咳……」很辛苦，我全身乏力，感覺那些濃煙從四方八面灌進我的口鼻，我感覺到死亡已很貼近，但我不想死，我心裏正不斷呼叫：「媽媽，救我。媽媽，聽我說一句話好嗎？我不想死，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