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遊舊地

走進校園門前的樹林,穿過枝柯的陽光,斑駁而婆娑,順著光束向上望,漫天翩遷的塵屑擾讓著方寸間。靜靜走在小路上,如今回到這個重建的校園,還會讓我感到熟悉嗎?路邊種著有序的草堆,看得出是園丁們的傑作,留出中間的小徑,像是冥冥中指引我走進到校園大門的道路......

推開嶄新的鐵門,我稍微有點緊張的踏進校門,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撫平一下折起的內襯,慢慢地走向玻璃門。校園的接待廳旁的壁畫已經被告示板所替代,上面貼著形形色色的告示以及照片,下方只放了幾張冰冷的椅子,只有幾個學生在接待廳裡小聲的討論著比賽的章程。思來想去,我好像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要做,倒不如先跟著他們去看看所謂的比賽,湊個熱鬧才更能顯得這次回到校園之旅的意義。

慢慢地走到操場,發現原本較為細小的操場因為重建而廣闊了不少,更是建造了當時我們夢寐以求的籃球場,我們午休的時候常常還會因為地方不足而發生吵架。靜靜的走到籃球場的看台上坐下來,看著不少為了夢想,與對手切磋的少年們,在酷熱的天氣下也不曾停下他們拼盡全力的籃球比賽,像是不知疲憊的奔跑,口裡喊著「跑起來!」,「回防!」,「進攻!」的指示,我不禁被他們的氣氛所牽動,想象著自己也在球場上奔馳,可我穿著的衣服像是彰顯著我的格格不入,曾經什麼時候我也是這樣跟朋友們酣暢淋漓地打球呢?像是回到了青春的歲月,跟朋友打球時不在意分數的得失,但又很享受觀眾為我們吶喊助威,我們實在享受被崇拜的目光。有時候那種被隊友信任,互相看一眼便心領神會的那種感覺在其他地方很難體會到,唯獨球場是我們能釋放自我,享受快樂時光的地方。學生們比賽後相擁鼓勵的話語把我的思緒拉回,我像是透過他們看到了自己的青春歲月,心中浮起一股暖意。

許是在球場待久了,不知不覺間便走到了校園後方的種植園區。我不禁讚歎這裡花草種類繁多,像是五彩斑斕的花朵,又或是仰天向上的向日葵,甚至是我沒見過各式各樣的品種,可唯一讓我目光停留的,卻是被種在了較為隱密的角落裡的一顆松樹。我本想像年少時一樣坐在樹邊,但卻又看向了松樹邊上的泥土,我只能把手輕輕地放在了樹幹上,看似老朋友多年不見後的場景,輕聲呼喊著:「小樹苗小樹苗,你還記得我嗎?」被風吹落的樹葉像是在給我做無聲的回應,瞬間佈滿了我的思緒。

又有誰會想到如今眼前這棵樹是我和朋友們在年少時偷偷種下的。當時還以為老師不知道我們頑皮的行為,但長大後想起來,其實老師們又怎麼可能不知道我們的所作所為呢?只不過是對我們的寵愛,才假裝不知道這件事情。每每我和朋友有空閒時間的時候,都會坐在小樹苗的身邊消遣,時不時跟他講述自己所見的趣事,又或是朗讀喜歡的小說,小樹苗更是擔當了我們的好朋友。我們並不在乎別人對我們時不時就在小樹苗身邊玩樂的看法,就算是滿身泥污其實我們都很快樂。每一個片段都是我無比珍惜的時光,只有在小樹苗身邊,我才會忘卻讀書時的煩惱。

「小樹苗啊小樹苗,你什麼時候長那麼高了?都比我高出了不少啊,自我畢業後就沒來看你了......」說著說著,我猛的一想,一直陪伴我們成長的小樹苗都長那麼高了,那麼我們是否也如小樹苗一般,成長了呢?我以為校園的重建會導致事物的變遷,畢竟人們常道物是人非,事物變換的很快,快得無法留住。但其實我現在回來一看,就算是校園經過了重建,不再是原來的模樣,情誼依舊還在,藏在了校園的深處。就算多少年後我再回來,這裡依舊是我的校園,串聯著我的少年時期,一所陪伴我成長的校園,承載著我的青春歲月,留下我年少的痕跡。原來不論校園的變遷,我對這裡的感情不會有改變。無論什麼時候回想起這段歲月,我都很感激曾經擁有這段青春,就算我現在已經長大了,不再是魯莽單純的少年,不再是為了享受打球不顧一切的我,也不再是偷偷種下小樹苗的我,但是這裡承載的回憶永遠都能彰顯我的過去。現在的生活不再是無憂無慮,我們需要為自己打點一切,做任何事情都需要有所顧慮,自己的一言一行又或是自己的外表或者身份,就算是生活有不同方面的困難,但是這段美好的回憶任然能讓我有前進的力量,勉勵我向前,就算身後亦沒有當年無條件庇護我們的老師,但是校園就像是我們生活的庇護港,不用在乎形象,放開地緬懷過去的快樂時光。

浮漾在回憶的柔波中,審視著自己的來時路,其實都富有色彩。塵屑幾經擾讓,終會沉澱,當年懵懂單純的少年也終會蛻變。抬頭看著準備落下的夕陽,望向不遠處被學生落下的籃球,一時心動便拿來起來,猛地回頭投向了籃球框裡,一如當年的我對籃球的熱愛。


林翼勳博士評語

故地重到,舊景物勾起往事,倍珍惜之。


本文章獲輯錄於 《晶文薈萃 精選文章》第 15 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