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德心

那男人以嚴肅的眼神瞪著自己一向敬畏的父親,手中拿著數件垃圾以及一張小小的紙,放在父親的眼前。

「請準時繳交罰款。」

不帶任何情感的話語出自那身穿制服的男人口中。七歲的他看著比自己不知高多少個頭的父親不斷低頭求饒,對於那張小小的紙似乎感到抗拒非常。縱使如此,但也只能乖乖接受這張細小而甚具威力的紙。

炎炎夏日,汗水的味道不斷在空中傳播,很臭。羅卓禧右手捧著籃球,一口氣喝完了剩餘的半支冰水,冰涼的感覺由心透出,把全身的暑氣也徹底驅走了。他隨便把空樽放在地上就背起袋子離開球場。走了沒多久,暑氣又再次向他襲來,汗水不斷的從額頭、背部、腋下等部位滲出。受不了!他隨即到了附近的便利店買了一枝甜筒。走出便利店後,他一面走一面把甜筒上的包裝紙撕掉,包裝紙一小塊一小塊的散落在地上,隨著他步行的方向形成了一條直線。

須臾,他突然感覺一陣惡臭從身後傳來,那是比汗水還要臭的氣味,手中的甜筒也因四周惡臭充斥而變得淡而無味。故此,他隨手就把甜筒往後丟掉。繼續往前走,惡臭依然存在,卓禧回頭看,除了地上零星的垃圾外,什麼也沒有。接著,他又往前走。惡臭的氣味愈來愈大,臭得他馬上掩著鼻子,然後加快步伐,只希望可以儘快離開這滿佈臭味的鬼地方。可惜的是,儘管他走得那麼快、那麼遠,惡臭的味道依舊,而且更漸漸加劇。現在的他,感覺就像置身於全港最多廢物的垃圾場中。他累了,始終還是擺脫不了那些味道。他環顧四周,怎麼好像只有他一人感覺到那些氣味?其他的路人彷彿什麼也聞不到,空氣就如往常一樣清新。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個問題一直在他的腦海中縈迴不散。是他的嗅覺出了問題,還是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有問題?他不解。雜亂的聲音驀然從後方亮起,回首一看,只見地上的垃圾慢慢向著同一個中心點滾去,一座小型的垃圾山逐漸在卓禧的眼前形成。仔細一看,原來那些是他這些年來隨便丟掉的垃圾!位於最高點的,是他沒多久前拋棄的甜筒包裝紙;在它之下的,是今早故意遺留在籃球場的水樽;再之下的,是他昨天丟掉的垃圾……到底,發生什麼事?這個問題又再次出現在他的腦海裡。

但並沒有人解答他的問題,四周的人,就像什麼也看不見一樣,如常在街上慢行著。現在的他,也沒有空慢慢思考了,面對著如此荒謬的場面,他選擇了轉身拔足而逃。他跑了很久、很久,氣力也消耗得七七八八了,眼前的景象因運動過量而變得模糊,模糊過後又逐漸變得昏暗,然後最終變得漆黑一片。

回過神來,天空依然被太陽照得光亮非常,空氣依然被悶熱的暑氣籠罩,四周一切如常。惡臭沒了,雜聲沒了,垃圾山也沒了。只見自己的手上拿著一張價值一千五百元的紙,以及眼前站了一位英氣非常的制服男人。

「請準時繳交罰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