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與行

這一路走來,實在不容易。幸好,我都堅持下來了。

「那些年,許多人都踐踏、嘲笑我的夢想。但現在,我要高舉著手上的獎杯,向他們以及自己證明,這堅持是對的,這路走得也是值的。」在燈光的照射下,我把諾貝爾文學獎杯高高舉起。眼眶濕潤了,視線是矇矓的。台下觀眾席的人都漸幻化成一點泡影,慢慢暈開、混和,四十多年前的光景突然就被拼湊出來——

那時,三十多歲的我厭倦了過父母安排好的人生,毅然放下公司總裁的職位,而走去為成為一名作家的夢想奮鬥著。我到現在還清楚記得,當時父母氣急敗壞的臉:「你這個不孝子!好好的總裁你放著不幹,跑去當那甚麼?作家?那沒出息的作家?你是想要把我們氣死嗎?」他們這樣說。但我沒有因為這樣就回到預定的人生,我只想走我想走的路。

從那之後,父母就完全停止了對我資金上的援助,有一段日子我連三餐溫飽也成問題。「該停止堅持這條路嗎?」我曾問自己,答案當然是「不」。好不容易,我終於走上心裏的路了,這小小的磨練算不了甚麼。

在剛開始,我投出去的稿件都被退回來,沒有一間出版社願意為我出版。縱然這樣,卻依然不損我想成為作家的決心。

於是,我帶著我的稿件,挨家挨戶的去拜訪各大出版社。然而,換來的都是現實給我的耳光。當中有個更是不留情面的批評我:「拜託,這點水準也敢拿來出版,你臉皮到底得多厚?我勸你早點醒夢吧。」他這樣說,是喔,光有幹勁是不可能成功的,還要有與之相配的能力才行。他這番話雖然尖酸,卻提醒了我一個很重要的事實。

了解到自己的能力不足後,我在改善寫作技巧方面下了很大的苦功。終於,有出版社欣賞我的堅持,替我出版了,而且得到的反應還不錯。這對當時的我來說,十分鼓舞,讓我有信心繼續走下去。

之後的一次同學聚會,我的夢想受到嘲笑。他們的觀點和我的父母一樣,認為我選擇從作家方面由零開始的路很傻,若選擇擔任公司總裁便不用那麼煩惱了。

太多的質疑和嘲弄,讓我不禁懷疑自己所挑選的路是否正確的,還應不應該撐下去。但回憶起最初,讀到文章的精彩部分時那份悸動,徹底擊退了心中的猶豫。

的確,如果我繼續停留在公司總裁的位置,我的路會平穩得多,但那只是我父母預設好給我的人生,並不是我的。那條路儘管走下去也到不了我的未來,充其量只能構成一個機械人的未來而已。我有我的追求,雖然這條路走得很辛苦,充滿磨練和想要擊退我的人,但起碼我走得滿足,每一步都是靠我自己的力量走出來的。這樣的過程,比起當一名機械人要愉快的多。

中國文學家魯迅先生曾說過:「甚麼是路?就是從沒路的地方踐踏出來的。從只有荊棘的地方開拓出來的。」

我想,我也開創了一條路,從不被人看好的時候、從處處碰鎚的時候,一切的努力只為了到達自己想要的未來。

我看著手上的獎杯,臉上不禁滑下一滴感慨。那些年,每個人都說我傻;現在,他們都閉嘴了,因為,我拿著的,是一個讓人無法挑剔的成果。幸好,我一直都堅持下來,終於,我也算是對自己有個交代了。

可這並不代表我的路將要停止,我還想走更遠、更遠……

「路與行,就看你能用多大的決心堅持下去。」最後,我用這句結束了演講。台下響起雷鳴般的掌聲,掌聲在我腦海裏不斷迴盪、不斷迴盪。


本文章獲輯錄於 《晶文薈萃 精選文章》第 6 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