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念一想

最近發生了一件事,我曾固執己見,但最後轉念一想,卻豁然開朗。那天雷雨交加,五時未過卻天色已暗。大雨無阻我興奮澎湃的心情,我雙手握著書包的肩帶,低頭急步走到簷篷下避雨。

花費將近兩小時,忘了帶雨具出門的我拖著濕透的身軀步入家門。父母早已在飯廳吃著晚飯,聽見鑰匙鈴鈴的聲音,便立即把視線從電視機轉移到我身上。

「兒子,你沒著涼吧!新聞說外面狂風大作,媽媽很擔心你啊……」媽媽走過來幫我拿下背包,一邊嘮叨一邊催促我去洗澡吃飯。

我洗過澡後便走到飯廳吃涼掉的菜。我內心再也按捺不住,第一口飯還未嚥下便問:「我想為朋友慶生,明晚十二時前回來可以嗎?」

「甚麼?十二時?不可以!」父母雙雙停下碗筷,異口同聲地說。聽到和預期完全相反的答案,我不禁失望了起來。

「你才只有十六歲,知道外面入夜後是多麼危險的嗎?萬一被人劫走了,我們該怎麼辦才好?」父親冷靜地向我解釋。但我可不能冷靜下來。你們還把我當成小孩子嗎?我已經踏入高中,而你們居然擔心我的安危?儘管我內心如此想著,我仍然抑壓著怒火,理性地向他們「求情」。可是,他們面不改容,十分堅持他們的立場。於是,我再也無法忍耐,吼著:「你們太固執了!」便跑進房間,把門鎖上。

你們之前對我這麼好,原來都是假的對吧。以前我對你們千依百順,你們就對我這麼溫柔;現在我只是提出出夜街的要求,你們就變得這麼兇。我已經十六歲,懂得明辨是非,你們憑甚麼阻止我?我越想越氣憤,於是決定要給他倆一點顏色瞧。

翌晚我沒有回家,而是選擇了和朋友外出慶生。手上的電話一直響著,但我一通也沒有接聽。朋友走來問我:「你父母好像一直在找你啊,不聽嗎?」我笑著回答:「不用了。沒甚麼特別的。」

凌晨十二時,我回到了家,父母雖然正在客廳凝望著我,但為了表示我的憤怒及不滿,我沒有望向他們便直接走進房間。

我從背包拿出從圖書館借來的書,爬上上層的床開始閱讀。雖然我已疲倦不堪,但為了完成後天的閱讀報告,我不得不儘快看完書籍。

「父母對你嚴格,是出於愛。孩子,你懂嗎?」書中有意無意的一句話,點醒了我。「父愛比山高,母恩比海深」,一直以來他們對我的付出從未少過,甚至為了我犧牲了青春、時間。他們因我少不更事,不懂世事,生怕我被壞人所害而不讓我夜晚外出,無疑是愛的表現。但我不但不領情,更因一件小事而否定他們對我的愛,甚至沒有通知他們便出夜街,害他們坐在客廳擔心了我一整晚。其實,固執己見的人不是父母,而是我。我的心此時隱隱作痛,無盡的悔疚感湧上心頭。

我不會再讓他們為我擔憂,亦會嘗試易地而處,從他們的角度理解他們的處境,而不是只從自己的角度妄下判斷。我曾固執己見,但最後轉念一想,理解他們的處境,亦反省了自己的意氣用事,便豁然開朗。

之後的那天雷雨交加,我並沒有感到興奮,倒是忐忑不安的,打開了門鎖,步進家門。

「昨天真對不起,我害你們這麼擔心。」這次我帶了雨傘出門,沒有淋濕身體,但我還是在門口卻步,向他們致歉。

「我們昨晚也想了很多事。其實你也年紀不小,我們的確不該阻止你的。但最重要是你要通知我們一聲啊!」母親的臉上再次刮起那熟悉的、溫柔的笑容。

有時候,轉念一想,一切都會變得豁然開朗的。


林翼勳博士評語

又是一篇兒女與父母相處之分享。當豁然開悟,百結俱解,難為處在各自堅持己見,無從妥協,此文頗深層剖析,足為後來者之參考。


本文章獲輯錄於 《晶文薈萃 精選文章》第 8 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