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不當初

  • 作者: 佘韻怡
  • 寫作年級: F4
  • 寫作日期: 2022-11
  • 學校: 嘉諾撒書院

「啪!」一間老舊的茶館裏傳出一陣作響的拍桌聲,不難猜是說書先生的醒木,畢竟每到高潮最引人入勝的時候他總是會拍上一拍,示意各路人馬聚精會神地聽:「可惜這霰雪派的弟子咯……」,我坐在茶館樓上,手指不自覺地捏得發白,也自個兒默默聽著……

作為仙修一派———霰雪派掌門的親傳弟子,我自當擔起重任,每天習武聽課無一落下。一次機緣巧合,掌門遣我去人間執行任務,剛去到便遇到心驚膽顫的一幕———一名少年正被追殺!

只見那少年拼死奔跑著,儘管氣喘汗流仍不停下,反倒是激起他的求生欲,更加奮力往前奔跑。後面緊追著數個佩劍之人正窮追不捨地拔劍砍向少年,雖不算厲害但劍鋒挽起的風仍使得人衣袂翻開,稍不留神便著了他們的道。作為親傳的弟子的我,豈能容忍以多欺少的局面?當即亮起佩劍踏風而來,擋在少年身前將招數—一瓦解,對面數人不甘示弱卻不敵霰雪派獨有劍法,那凌風亦逐漸消逝,紛紛逃去。

風止,劍落,人聲寂,一切歸於寧靜,我扶起眼前少年,看著他雖被追殺仍不屈不撓直起腰板的模樣不禁一頓,鬼使神差地問起他的身世,隨後得知他是孤兒便說了一句:「霰雪派恰巧缺一名外門弟子,與其孤苦無依,不如跟我回門派。」

就追樣他成了外門弟子,倒沒讓我失望的是,他頗為認真,那虛心受教的樣子、習武的刻苦模樣、被追般的悲慘遭遇都使我對他格外信任,甚至想將內門功法授於他……作為掌門的親傳弟子,我的舉動掌門又怎會不知?他早已察覺,便喚我到他跟前。

那是一片古色古香的建築,綿綿細雨拍打著窗紙,不時搭搭作響,倒成了點綴室內的景象,掌門正端坐在我面前提壺煮茶,輕唉一口氣:「你越發信任那個少年了,要知道你可是我的親傳弟子,霰雪派的未來掌門,如此輕信一個人可不好。」原來不苟言笑的掌門如今被裊裊輕煙朦朧了輪廓,使得柔和不少,我竟頭一次生了反駁的心思:「他由我親手救來,又是親手帶回門派,身世坎坷,自然會有悲憫之心,這是理所當然,何來輕信?」掌門聞言後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瞪著我,那雙鷹眼此刻被茶煙籠罩竟生出一絲壓迫感,隨即冷笑道:「那少年無父無母卻在被追殺時可做到毫髮無傷,這怎麼可能!防人之心不可無!」聽出掌門的弦外之音,我反而惱羞成怒,大聲吆喝:「那些人資質本就不高,想要毫髮無傷談何容易!掌門無非是覺得我太容易相信他人!可他是我親手拯救的孤兒!」窗外雨聲越發激烈,爭吵聲也愈發激昂,氣得掌門拍桌站起,弄撒了煮沸的茶水,室內頓時雲煙浮動,靜默了許久。我逕自推開門,無視拍到我身上被雨珠濕透的衣裳,只想盡快邁出使人不快的地方。

直到一場突兀的大火突然降臨。霰雪派一夜之間大火連連,像是捉到一個導火點,便隨即蔓延開來,先是一株草、一朵花、一棵樹,擴散至習武場、弟子居、整個霰雪派,待發現時已為時已晚,熊熊火光已覆蓋整個門派,儘管喊「走水了」也無補於事,我看著掌門的屍身被眾弟子抬出,年事已高的他已無力回天。那名少年仍站在火海之中……已經失去掌門了,眾弟子亦死傷慘重,房舍也被燒得面目全非,徒留一片殘坦敗瓦,我不能再失去任何東西了!「快過來!別站在那!」我大聲呐喊著,儘管心知在烈火的烘托下他根本法聽清,但仍嘶裂般叫喊著,無用掙扎罷了。

可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真的走了出來,且毫髮無傷。那早已枯竭的荒漠似乎又找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死死捧住那滴露水不肯放手:「我只有你了……」誰知那少年竟甩開那雙手,迎著火光持劍而佇立,居高臨下地睨著我,譏諷道:「你未免也太信任我了。」說罷舉起劍刃,劍影在月下光華流轉,迎著火光相映而齊,灑下滿地鮮血——我修為被廢。到這刻我才後知後覺發現,這招正是魔修一派常見招式,他是細作。

再次劍落,人聲寂,心裏的一角正悄然無聲地崩塌,同樣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殘垣敗瓦,我竟在此刻才可笑地想起當初與掌門的爭拗,頓時心弦一顫,這片瓦礫上覆上了一滴滴刺骨的悔意,拍打在我心裏,與那天的雨一樣薄涼。「如此輕信一個人可不好」,以往的叮囑猶在耳畔。如果初不輕信他人,霰雪派現今會是什磨模樣?如果當初聽取掌門的勸告,是否可規避這場有預謀的大火?如果……如果……當初和掌門鬧得不歡而散,現今看著他的屍身,我竟忍不住潸然淚下,緊緊地抱著這身軀,悔恨地搖頭:「我錯了掌門,我不應輕信他人!」

「啪!」一聲巨響將我思緒拉回,我茫然望向說書先生,訴說著故事的結尾:「自此之後,這名霰雪派的弟子便終日在人間遊蕩,窮困一生咯。」語畢,茶館難得出現了罕見的靜默。

我放下一枚銅錢,算是感激說書先生讓不少世人知道我的遭遇罷。我後悔當初輕易交付信任,但悔不當初又如何?終究不能改變甚麼……

那孤獨的身影邁出步子,意緒闌珊,搖搖晃晃地走了。


林翼勳博士評語

此關係一門派之興滅,其關過渡轉折殊欠交待,所營構似令人難以入信。結局固悲慘,因欠真實性而未能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