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與小女孩

「奶奶,你快給我講故事啊。」小女孩稚嫩的聲音響起:「再講一次吧。」「呵呵,你還要再聽啊,不悶的嗎?」滿臉皺紋的老婆婆寵溺地看地看着小女孩說道。她們是婆婆與孫女嗎?看起來也不像。小女孩身穿可愛的連衣裙,頭上紮了一條俏皮的馬尾。相反,老婆婆的衣服破破舊舊的,滿是補丁,使兩人形成巨大的對比。

「可是我想聽多一次嘛。」小女孩的語調中帶了點點乞求,更多的,是在撒嬌。老婆婆呵呵笑了兩聲,便點點頭問:「好吧,這次你想從哪兒開始聽起呢?」「從最初開始!」小女孩興奮地回答。然後,老婆婆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當她再次睜開眼眼睛時,眼神已不再一樣,而是像飄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女孩,她非常幸福,她生於一個富裕家庭,有爸爸媽媽的呵護,讓她生活得非常快樂。女孩理所當然地覺得,這種幸福是理所當然的,而且永遠不會離開她。但現怎麼會如她所願呢?到了女孩十四歲那年,就像電視裏所演的俗套劇情一樣,父親的公司倒閉,母親承受不住打擊猝然去世。這一切一切的變化,只在數天之內發生。一周前,她還在天真無邪地笑着,誰能料到一周後,她就失去了一切?

女孩也不是小孩了,她小小的腦袋也對眼前發生的事有了模糊的概念:從前一起玩的朋友都不見了,家裏的東西一件又一件的被搬走,爸爸的表情也變得苦惱,笑容不再了。

女孩感到很焦慮,她不斷地想,自己到底可以幫甚麼忙呢?她該怎麼做,才可以減輕爸爸的負擔呢?女孩想了很久很久,不斷地想,但她還是想不到。她大小了,甚麼也做不到。

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女孩一天一天地長大。她看着爸爸愈來愈消瘦、虛弱,她心中的不安也日益脹大。終於,到了女孩十七歲那天,她作了一個重大的決定──就是不要再成為爸爸的負擔,一個人離家出走。

心意已決的女孩,晚上悄悄收拾好少得可憐的行李,留下一封信就走了。這些年來她一直看着父親的辛勞,而她也不能讓自己最愛的父親與母親一樣突然離世。她知道,若少了自己一個,父親的生活可以輕鬆很多。所以,她只能離去,獨自生活,不成為一個負累。

離家的生活遠比女孩想像的困難多了,女孩用自己僅有的積蓄,轉折地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在那陌生的異鄉裏,沒有任何如孩所熟悉的人和事,也沒人願意對這小姑娘伸出援手。可女孩能怎麼辦呢?離家是自己所決定的事,她沒臉,也沒錢可以回去了。

「那女孩好可憐啊。」紮馬尾的小女孩說道,純真的眼睛裏是滿滿的不忍。老婆婆笑了,每次她講到這裏時,小女孩總會說出這一句話,總是為了女孩而傷心。多麼可愛的一個小女孩啊!

正當女孩為了自己的未來而擔憂時,她看見了一則招聘廣告,是一家餐廳在請人幫忙。女孩盯着這則廣告很久,心中作出了激烈的掙扎。從走出家門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該放下身段,真正的為自己而打拼。但說易行難,她這麼大的人,一直被父親當成掌上明珠地呵護,即使後來家境每況愈下,也不曾吃過甚麼苦。這樣的她,到底如何可以生活下去呢?

女孩咬咬牙,還是決定由面前看見的工作開始做起。甚麼都不懂有甚麼大不了呢?有誰是一開始就認所有東西的?那還不是一點一滴地學回來的!女孩在心中鼓勵自己。

女孩艱苦的日李便由此開始了,笨手笨腳的她做甚麼工作都不太順利,總是給老闆責罵,每份工作也做不久,很快就被別人解僱。女孩很不明白,她明明這麼努力了,為何還是這樣呢?

時間慢慢地流逝,不知不覺間,女孩已離開很久了。而女孩自己,也在不知不覺間開始了「流浪」的生活。她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從不在任何地方久留,工作也是零零散散地做着不同的工作,只夠女孩清貧地生活。

但不論是多好,又或是多壞的生活,習慣了就會好多了。女孩現在也樂得逍遙自在。她甚至想過,如果一輩子這樣生活下去,也是不錯的吧。雖然這種生活也真使她吃了不少苦,但至少,她還是靠自己的雙手,努力地生活着……

「累了嗎?」一聲呵欠聲把老婆婆從自己的「故事」中帶了回來。她慈祥地着着略顯睡意的小女孩,覺得自己還是悶着她了。可說起來也怪,即使每次小女孩總在「故事」中途失去注意力,但她還是經常要求老婆婆給她一次又一次地說着這個平凡又無趣的故事。

「結果,那女孩有沒有得到幸福呢?」小女孩問。老婆婆愣了愣,這是小女孩第一次問她呢。不過很快地,老婆婆作出了回答:「雖然不是生活得十分富裕,但女孩仍然在繼續自己的旅程,而且很快樂啊。」「真的嗎?那就好了。」小女孩滿足地笑了笑,便靠在老婆婆身邊睡着了。老婆婆笑了笑,看着小女孩的眼神充滿了慈愛,輕輕說了句:「女孩現在很幸福呢。」聲量之小,也不知道是說給小女孩聽呢,還是老婆婆她自己呢?


本文章獲輯錄於 《晶文薈萃 精選文章》第 5 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