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文薈萃 十優文章

「鳴鳴……」等待黑色的炊煙隨著笛聲慢慢升起，我踮起腳尖，仰著頭，跌跌撞撞在人群中目送爸爸的離去。手上的手套早已佈滿阡陌般的淚痕印，我靜靜把它藏到背後，生怕爸爸看見，為我擔心。

夜闌人靜，我隻身盤座在窗旁。手中的信依稀寫著兩個字：等我。我棒著信，拖著沉重的軀體在飲泣。回過神來，才得悉身旁有一雙大大的針織手套廝守著。淚水再一次失控的從面頰流下，是一份禮，一份打算送給爸爸的禮，想不到禮還没送到，爸爸已無蹤影。把我這份希望，換成了無止境的等待。我把手套擁入懷中，看著天上的繁星，閃爍了無數的晚上。

我把手套穿上手上，我的小指頭短了一大截，手套鬆鬆的，我圍上灰色的圍巾，跳步跑到火車站去碰碰運氣，也許一年前離去的爸爸今天會回來呢！寶藍色的天空映照著一束束的日光，朝陽溫暖了我的心扉，我帶著滿面的笑容在人山人海的車站等待。一架又一架銅色的列車，盛載著人們對家濃厚的思念。車門一開，無數的思念得以完願。日落西斜，香檳金色的斜陽光散落在帶有污漬的石地上。時針早已在鐘盤上跑了一個圈。尾班車的來臨，徹徹底底粉碎了我的願望。車站上的小孩興奮地挽著家人的手臂，蹦蹦跳跳的離開了車站。剩下的又是我，每一次都是我。我委屈的蹲下來，為石地添上一行行難以磨滅的淚印。街燈，何時變得如此花白？空氣，何時變得如此苦澀？我明白，這場「等待」的馬拉松還必須繼續。於是我於潔白無瑕的歸家雪路上留下沉甸甸，骯髒的足印，還不忘入門前先把濕透的衣袖吹乾。

下雪的天氣，很冷，冷得讓人發麻。外面閃爍的雪花帶來了砭骨似的痛楚。我拿出一直珍而重之的手套，拍拍手套上累積了五年灰白色的塵埃，把它們戴上，為我的指頭取取暖。我想結果應該和上次相同吧。倒不如先回去，免得失望煎熬得生不如死。這次，我忍住在眼眶打轉兒的晶瑩淚水。沉靜的回家了。看著街口那根燈柱，身上早佈滿了暗紅的鐵鏽，身上灰色的油漆逐片逐片的剝落，但它衣舊肅立著，在嚴寒中仍堅持著，為我們服務。我的等待又算得上什麼？它教曉我要堅強，續繼漫長的等待。

又過了幾年，我戴上那雙手套起程去車站。不同的是，現在我的手都夠大去穿手套了，手套上一個個的破洞就是我經常穿它最佳的鐵證，但爸爸還是依舊音訊全無。一個又一個的雪夜，一次又一次的等待，換來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我的心身已凍結為不懂得去痛的冰塊，留在我的軀體只是徒然。但我還是依舊行屍走肉的來到車站等候，明知希望最終換來的是失望我仍堅持這程等待。可能，這「等待」早已變成一種習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