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鋪上了一層薄薄的塵埃，場景久遠得連照片留下的印記都是黃黃啡啡的。

是生鏽的欄杆，只見點點銅色在那個男人的手下。他兩隻手向後撐著欄杆，穿著白得泛黃的背心的上身向後倚著，左邊膝蓋曲著。和旁邊同樣裝扮的男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一時激動萬分地漲紅了臉，一時無奈地搖頭嘆氣。但最後記在他們心中的卻只有彼此間低沉的哈哈大笑聲。

屋門沒有關起，連裝裝樣子的輕掩也沒有。層層霧氣從廚房散到走廊，灰朦瀰漫著整條筆直的走廊。小孩的身影在煙中穿梭，一時帶著一瓶醬油，一時攜著一顆蒜頭。完成了課業，還要幫媽媽做小跑腿，小孩們或感不滿，但最後迴盪在走廊中的卻只有鈴鐺般清脆悅耳的笑聲。

灰白的煙霧散去，橘黃的黃昏逝去。

「吃飯啦！」家家戶戶傳來一樣的呼喝聲。人群都回到各自的家品嚐溫暖的住家飯。

不到三刻鐘的時間，那些男人卻又全都步出家門，回到各自的工作崗位上，繼續為他們的家默默耕耘。

暗啞的色彩褪去，光鮮的油漆重新刷上欄杆。一樣的地方，一樣的人物，各人的角色不一樣了。

早晨的七時三十分，男的女的背著各自的背包，或藍或粉或黃或紅，關上家門上學上班去。升降機門打開，看見熟悉的面孔，他們互相輕輕微笑點了點頭。沒有昔日般熱情激動，但眼底的笑意卻依舊一樣。

走到樓下的舊式士多，糖蔥餅、龍酥糖、戒指糖果，形形色色的零食整齊地排列好。

「英叔，有蒸餾水嗎？」

「當然有了，五元一瓶。」英叔身影有點傴僂，聽到客人的詢問，仍立即一拐一拐地走向紙箱旁，把一瓶水遞給客人。

「謝謝。」

英叔的身姿已沒昔日般健碩敏捷，但心底的熱誠卻依舊一樣。

欄杆像是現代的圍牆，卻沒想到欄杆早在幾十年前出現，只是現在我們把它刷上新的油漆。變了的是它呈現的樣貌，不變的是它見證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