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值得敬愛的老師

在秋意四起的天氣中,一陣風吹來,秋葉滿天飛,我拿起飄落在我肩上的楓葉,想起六年前的那位值得敬愛的老師。

六年前,陳老師偶然成為了我班的中文老師。她走進班房時,儘管班裡很嘈吵,但還是用温柔的語氣介紹自己:「我的名字名為陳蘇婷,你們亦稱呼我為陳老師便可,今天起我便是你們接下來這三年的中文老師。」然後轉身在黑板上寫下:「中文,陳蘇婷老師。」我看著陳老師,好奇地觀察陳老師的衣著打扮、語氣表情和一舉一動。她穿著淡色系的裙子,裙子的長度剛好貼在膝蓋,手臂上配戴一款老式手錶,臉上雖有少許皺紋,但因為眼睛總是悠悠然的,嘴總是笑盈盈的,反而將臉上的皺紋襯托為她優雅的標誌。我忍不住小聲地說:「真文雅呢!」。陳老師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麼般,回過頭來向我對視、點點頭、微微笑。我驚慌失措了一秒,便也向陳老師揚起了笑容,儘管我仍心存疑惑。

之後的每次課堂,無論我答對與否,都受到陳老師的鼓勵。每次與陳老師在學校裡相遇對視,都會感到莫名的親切感。每一次解決不到題目,都得到陳老師的幫助。

我這種挑剔的人不肯承認有關陳老師的批評。在我人目中,陳老師的好不僅僅是對幾個人,她是公平地對待任何人和事。例如班上曾出現糾紛,兩名同學因情緒激動,從吵架轉為打架。陳老師第一時間制止他們,然後了解他們的傷勢,再解決糾紛。她不是一來便制止同學,然後責罵他們。又有一次,我因情緒不穩,在考試中表現失準,心感害怕和緊張。我找陳老師詢問問題,走到教師室的門前,緊張得不敢開門。我害怕一開門的不是平日溫柔的陳老師,而是面露失望和責備的陳老師。

咯吱,門開了?我抬頭看去,是那個溫柔的陳老師。她開口說道:「這是怎麼了,我可沒有讓你罰站呢?」我支支吾吾地說要問問題。我向陳老師問完後,她說:「好了,現在到我問你了!」她詢問我情緒不穩的原因,我如實告訴了一切。她安慰我說:「沒關係的!即使表現失準了,也不代表以後也會表現失準。」她說了很多安慰的說話,並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我放輕鬆面對。後來,當我經歷失敗時,我都會想起她的說話,然後重新振作起來。

可在那第二年的一個秋天,在學校忽然倒塌,猶如經歷了一埸巨大的海嘯,眾多泥石在一瞬間向我和同學湧來。我害怕得閉上眼睛,以為生命就在此埋下。我聽到急促的喘氣聲,然後有人大聲呼喊:「你們快走!」我大叫:「陳老師?」我張開因害怕死亡而緊閉的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陳老師那堅強的後背和為拯救我們而張開的手臂。温柔的陳老師是如何在一刻間爆發出如此強大的力量呢?我們為了不讓陳老師承受這麼久的痛苦,快步跑出課室門外。我呼叫:「陳老師,你也快走!」陳老師說:「這裡很危險,你們先走吧!」我和同學走到操場後,遠遠便看見課堂外走廊旁的圍欄已搖搖欲墜。下一秒,圍欄便「碰」的一聲掉下來了。我原本上課的四樓課室,現在也變成了二樓了。

那時,陳老師看到我們安全後,嘗試掙脫大石對她的施壓。我們讓陳老師跳下來,她微微一笑,我們這才清晰看見陳老師的腳早已被大石碾壓成血肉模糊的樣子。呼呼的狂風四起,一旁的大石忽然向陳老師的方向墜落,我們大叫:「快躲避,陳老師!」我和同學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陳老師本就失血過多而變得虛弱的身體被大石碾壓,看著陳老師的血液順着地板向下一滴一滴地流失。我的眼淚順着臉頰,向下一滴一滴地拍打在地面,猶如在訴說為何命運如此不公平。

那天,是我認識陳老師的第二年,也是最後一年。他們把陳老師葬送在鋪滿楓葉的墓地中。我每年都會在這一天去探望陳老師。今年是第四年,那片落在我肩上的楓葉,像是陳老師當年拍在我肩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