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的逝去是殘酷的。

近日日本大地震的事正沸騰著，網絡上各樣的評論與照片正不斷叫囂。視線倏地被一張照片吸引著，伴隨文字，我得知主角是一個遺孤。精密鏡頭下，深邃的憂傷，彌漫在澄澈的天空。少年一襲大衣，眼神空洞的站在一片頹垣敗瓦中。風揚起他的髮，他輕輕的抬起頭，面朝著海天，劃出傷痕的交接處。神情是那樣孤獨與無助，是叫人看了心裡疼痛的那種。在大漠孤烟下，望夕陽西下是落寞的孤獨。在人沸集市中，看熙熙攘攘是煩悶的孤獨。比起前者，後者更是殘忍的凌遲。父母為孩子撐起的一片小天下，已連同那些逝去的亡靈，在風中支離破碎。那些，那些，在一夕之間全部倒塌，是窒息般的絕望。

這是生命的逝去，影響著另一些生命的真實寫照。

生命的逝去是無能為力的。

回憶仍歷歷在目，那時的我用力地推著躺在病榻上的嫲嫲，她蒼白的臉如同岩石般不為所動。雙手完全無力的倒在旁邊，一晃一晃的。逐漸發冷的氣息讓我窒息。我睜著眼，卻看不清她。淚水還在眼角泡浸，模糊了視線。窗外連一片桃花都還沒來得及淍謝，她就走了。就在一個安靜卻嘈雜的早晨。往後我常在想，生命消逝的氣息，是否因為它是如此可貴，才讓人那麼疼那麼酸。

生命是頑強的。

縱然脆弱，但，從不低頭。我是如此的堅信著。眼睛，看到一段有關地震的短片，好奇按下播放鍵。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男人。一雙渾濁的眼，眼角佈滿溝壑般的紋路。吃力的努努嘴，欲言又止。細閱字幕，得知他是年邁的雙親膝下唯一的兒子。男子大半身軀被埋在瓦礫中，氣息已十分薄弱。救援人員與他一直作簡單的對話。又或者是只有一直在問，他從不言語。

能清楚的聽到我說話嗎？救援人員問他。

他微微點頭。

會很痛嗎？

倔強地微微搖頭。

當男子進入神志不清之際，救援人員終與其父母取得聯繫。只見他抖震的手握住話筒，嘴角揚起燦爛的微笑，我會努力活著的！他用盡力氣喊著，對父母許下諾言。我有些震驚的看著，畫面上仍是那副蒼白的臉孔，是什麼樣的力量，令他竟可支撐至今。如此的頑強。明明痛得要死了卻硬說不痛。明明力氣小得說得一句話都困難了，卻硬要撕破喉嚨的喊著。為的是令年邁的父母安心。我會努力活著的！我會努力活著的！我會努力活著的！他的鼻息彷佛於我耳畔間流連，濃稠地散淡不去。孤身一人的時候或許覺得生死並不重要，當有人急切的需要自己時才深刻的明白生命有時並不只是屬於自己。生命在此刻是如此堅毅不可摧，狂妄地叫囂著。我關掉了視窗，沒有看到最後。因為我知道，無論結局如何，在滿目瘡痍的世界裡，有一顆求存的心，其他的就顯得微不足道。生命的氣息，足以令人鼓舞。

生命是值得喜悅的。

思緒又回到醫院裡，只是，感受全然不同。伴隨著嬰兒獨有的哭啼聲，姑母的兒子就躺在我懷內。小東西白嫩的小手抓住我的指頭，溫軟的觸感令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生命的存在。心裡，就突然升騰起一股莫名的狂熱。慢慢的靠近，輕輕的觸碰，閉上眼親了那紅咚咚的小臉蛋。那樣柔軟，甚至還帶著淡淡的奶香味。心裡那一片，早已溶化成一潭春水。

關於生命的一切一切，我仍在想。

關於生命的每個章節，我還在讀。裡面每一個詞是如此的深奧又如此的簡單。

生命，可以是人生。同時，亦可單單是生命。低至一株青蔥小草，高至自命不凡的人類，都是生命。

生命痛苦的，是看到其流逝但無能為力的悲傷。可幸的，是有讓你燃燒的地方。想保護的人和事，想揮發的激情和汗水，想追尋的希望和夢想。

曾有一句話，生命不幸的是它不能重來，可幸的是它不需要重來。

生命，在我看來，是疼痛又快樂的活著。

夜越來越深，闔上房門，往外走。天色早已漆黑，星空漸漸顯露，月光依舊冰涼，靜謐的夜反倒讓人安心。

我站於陽台，撫著自己心房，聆聽那穩重有力的心跳聲。

是，還有溫度和呼吸。

真好。

縱使我明天還有仍未預習的測驗及千百樣功課要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