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書店碰見了黃老師

黃老師?我的讀書生涯至現在,經已遇上三、四個了,那當然是不出為奇,我想有些人比我遇上姓黃的老師還要多。在幾位同一姓「黃」的老師中,有一位給我的印象特別深刻,而且我那位的黃老師平凡之中是極平凡的,絕無起眼之處,直至到7月那個炎熱的下午……。

天氣真令人生氣,熱得汗水弄濕了恤衫,誇張地擠出十筒八筒汗水,那日的熱力也可以得回幾斤「汗鹽」。街上的白領、小販、地盤工人像我老爸常說的「大汗疊細汗」似的。假若我繼續在街上閒蕩,也可能真的暈倒地上,恰巧地,不遠的前路方有一間剛重開的書店,正好消磨我一個孤單的下午。

空調機真是偉大的發明,微涼的空氣在書店的門口吹出,腳步不自覺地像磁鐵般被吸引入內,店內冷熱溫度恰好,難怪書店越開越多,人人在這舒適的環境下買書,書自然容易售出得多了。而醉心於文字、小說之間的我,急不及待地四處找尋現代文學、近代小說的下落。因為最近工作忙碌,很少時間到書店閒逛,看見甚麼新書也不曉知,只聽過那本頗流行的「狼圖騰」,所以便拿起手逐一咀嚼每個文字。

「那隻狼一直地追、一直地追,差點撲到那人之際……」突然,有人從後拍著我的肩膀,那時皮膚上的毛管都豎起來,心差點離開身體,我驚怯的說’「誰?」於是稍稍轉望背後,看見一個嘴角帶笑的女人,她說「很久沒見?」我自喃自語道「那麼面善的……嘴角微笑……我知,你是黃老師!」大聲得全店也看著。世界真是小,碰巧地遇上她,我的臉頓時通紅起來,為了掩飾剛才失禮的一面,故想找些客套話題打破瀰漫在空氣間的不自然,她出口比我快一步「不如找個地方聊天吧」這刻,腦袋像觸電後麻痺的情況,路人問需要召救護車一樣的回答「好、好……」

書店的附近有間愛爾蘭咖啡店,我把它譯做「遺忘咖啡店」,在那兒足足坐了兩小時,話題圍繞彼此的生活狀況、家庭瑣事等,因她有事要忙,便先走離開,為報教育之恩和充闊造作,數十元必需花費。送到咖啡室門前,一句再見後,目送她走出視線範圍,然後,坐回桌子,繼續拿上咖啡杯一啖一啖嚐嚐咖啡的苦澀味。

記得那個嘴角微笑是她招牌動作,到現在沒有改變。為什麼第一眼看見她,我的臉會通紅?她當然不是我暗戀的情人,因為小時頑皮,沒受父母的管束,電視廣告上剛巧播出當時流行的「黃老吉」涼茶廣告,古惑的腦袋出現靈光,在功課簿上的任教老師姓名的那一欄填上「黃老吉」,固然是我所說的黃老師,結果也不是那麼出人意表,老師知道後,我也被罰了一個月了,小時做錯事時總會推卸責任,同學亦被牽連成為事件裏頭的風波。我猜想我那張道歉紙條也留在封了塵的老師桌上。到現在,體內還存有那種諸多推搪的基因,有時也不禁活躍起來。

在聊天的兩小時裏,她不曾提起我那些遺臭萬年的壞事,也沒有在她臉上露出對我的醜態,也許真的是兒時不值一提的逸事,或許她曾同樣做出我那般無知的行為。已經二十多年了,現在發現她唯一起眼之處、亦是千載難遇的優點,豁達開朗,在她身上找到。

在遺忘咖啡店內找回「遺忘」多年的回憶和「遺忘」與她道歉的老師,我還有多少事被遺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