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些回憶給自己

坐上回鄉的列車,景色飛快地隨著車的速度擦肩而過,映入眼簾的風景既熟悉,卻又陌生。我心中油生一絲感傷,眼眶不禁濕了一圈,眼前的事物模糊了。

「她是小蓓嗎?長這麼大了!」一個年約六十多歲的婆婆操著一口濃濃的鄉音說道,讓我感到既親切,又是陌生,我微笑地點了點頭。媽媽說眼前的婆婆以前住在我們隔壁的,經常和外婆聊聊家常,消磨時間。記憶已變得模糊,始終已是多年前的事了。忽而,一個熟悉的名字—希晨從我耳邊響起。淡淡地,我墮進兒時往事的漩渦裡,彷彿像是吃了一顆果子般,微甜但略帶點青澀。

兒時,父母都得上班,我就交由外婆照顧了。一天下午,外婆與婆婆聊天,我藏在外婆後面,探出頭來,看個究竟,突然,看到一個小孩也探出頭來,她梳著兩條小辮子,晃來晃去,臉頰透著一絲微紅,我瞪著眼睛望著她,她也兩眼望著我,我們不約而同地笑了,帶有一絲羞澀,卻是真摯無邪的笑容。

自那天起,每當我與她踏出校門,總是相視而笑,手牽手跑到古舊的亭子裡去,聊起在校園裡發生的趣事,彼此分享。又會走到一家藍色牌匾的店鋪。「一罐汽水,兩塊吹波糖,合共三塊,我已經算便宜了,不許講價了!」老闆打趣地說。每隔兩天,我們便會出現在這個地方,老闆熟練地說著相同的話。我們喝著同一瓶汽水,分享著彼此的快樂。即便是一件簡單又平凡的事,但對於我們來說,卻是最滿足的了!

月亮的光色透到地面,照射微光,暮靄透著漆黑的星空照射著我們,我們看著閃亮的星星。猛地,閃過一絲光點,我呼叫著:「快許願!」我們合著雙手,閉起雙眼許願,心中有無數的願望,但無法一一道出。「我要跟你做一輩子的好朋友!」我大聲呼喊著。「別說,不然就實現不了了!」希晨呼喚道。星星突然閃了閃,彷彿像是對我們微笑,見證了我們的約定。我們彷彿是一顆熟透的果子,透著甜滋滋的味道。

後來,父母為了讓我接受更好的教育,待我小學畢業後舉家移居到香港。「你夠了!別再說謊了!」她的臉上泛紅著,大聲地呼喊著我,令我不知如何應對。「你不是說好了做一輩子的朋友嗎?」好眼眶紅了一圈,閃過一絲淚水。「我只是暫時離開而已,別這樣!」我也不知道如何解釋,便合上了嘴,她便氣沖沖地走了。那時的我,腦袋一片空白,站在原地,不知道那一刻其實是永久的離別。那時我們的友誼彷彿是熟爛的果子,透著黑色的黑點。

自那天起,希晨總是迴避著我,亭子裡、店舖裡,再聽不到我倆快樂的笑聲。直到搬家那天,我坐上了車,抱著希晨送的洋娃娃,口中含著一顆棒棒糖,車開了,我望著車窗,從窗外看到了曾經的回憶,曾經走過的地方,我們曾經的一切……車輛向前駛走了,消失於兩條平行線之中。

「叮……叮……」電話響了,我猛地從回憶裡抽離出來,接了電話:「喂,你最近還好嗎?聽說你回來了……」這把曾經熟悉的聲音,暖暖的,讓我措手不及。我心中彷彿有千言萬語巴不得要馬上傾吐而出,我倆彷彿回到了從前,那個天真、無憂的童年……


林翼勳博士評語

細膩之筆致,真摯之友情,至今憶述,猶蕩氣迴腸,思慕不已!


本文章獲輯錄於 《晶文薈萃 精選文章》第 8 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