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輝消盡，星光閃爍，我在夜幕下飛行，從洞穴出發，成群結隊的飛往幾里外的樹林，尋找食物。大量翅膀交錯重疊，看起來就像一片浪潮，時起時伏，我混雜其中，滿目漆黑，偶爾數隻鳥兒掠過，留下稍瞬即逝的白影。

我從來都不清楚自己屬於甚麼家族，屬於同享天空的鳥類嗎？不，生物學家說我們是哺乳類，可是，那些四肢著地的生命，由始至終只關心地面，從不仰首上望、行於天際，與生活在天空的我們來說，未免過於格格不入。

歸屬何處？這個問題一直與我糾纏不休。也許在旁人的眼中，那是多麼的微不足道。但是我沒有辦法，我不能制止它在腦中蔓延，我急切的尋找歸屬，好讓自己弄明白：到底我是誰？

隨著飛行，我到達了一片豐盛的森林，樹上碩果，同伴蜂擁而上，很快便把森林擠個水泄不通，樹上亦無半點立錐之地，我無心進食，獨自在湖上盤旋，這時，我遇到牠，一隻與我體型相近的動物，有著扭曲的面容，如惡魔般駭人。牠的身份亦因此昭然若揭，牠與我為同類，卻不靠水果維生，而是以血為食。

這次的萍水相逢，雖然兀突，卻解答了我的疑問。牠因受傷跌下，彌留之際，與我交談，也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總覺得牠的話帶有醍醐灌頂的力量，其中一句我久久不能忘懷：「別人笑我醜陋，總把我當異類，不過那又如何，分類是別人的事，自己是誰可只有自己才知道，歸屬早在心裏，何需到處尋？我從來都只是一隻吸血蝙蝠而已……」

撥開層層迷霧，蝙蝠的身姿映在湖水之上，原來，這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