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文薈萃 十優文章

「呯！」我又再一次狠狠地把門關上，這個動作連我自己也數不清做了多少次，而他也不知吃了多少次閉門羹。我坐在地上抱頭抽泣，還記得兩年前的那一天從門隙中看到他帶著一身酒氣，將那粗糙的手揮向媽的臉上，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甚麼事，但那巴掌卻深深的刺進我的心中。不久媽便跟他分開了，而我，亦因媽無力供養而被迫跟隨他生活。雖然他這兩年來對我都沒怎麼樣，而媽亦已經到了內地生活，一切像歸於平靜。但，那一幕彷彿成了我的夢魘，每次看到他，那天的畫面都總會浮現出來，使我對眼前這個人產生難以消減的厭惡。

有時我會想起小時候每到周日，他便會牽著我的手到公園玩耍，到了現在，他那雙手的溫暖彷彿仍在我手中。可是，現在那雙手已經成了摧毀這個家的工具。一直以來我和他都沒有太多說話，而現在，每當我聽到他的聲音便會感煩厭。久而久之，取代我們對話的是一張又一張的紙條，使我和他即使在同一屋簷下，卻各自活在兩個世界裏。他總是早出晚歸，往往會留下寫著各種叮囑的字條，而每次我都會將之一一扔掉。而我給他的字條，寫上的只是各樣的要求：「我想要一百元去看電影」、「我想要一部新手機」……，那些要求總會在第二天出現在桌上。我發覺，自從他和媽分開以後，我看他的眼神多了一分憎惡，而他，眉頭彷彿已不太會放鬆。

這一天他留下的字條是「深夜才回來，一個人記得要萬事小心，有事打給我」，也就是說又剩我一人在家，但反正今天決定要打掃一下，他在只會礙事，我又習慣地將紙掐成一團扔掉。花了三個小時，把四周都變整潔，唯獨他的房間使我猶豫到底該不該進去。他一向都不喜歡別人進去他的房間，我也從來沒有進過，但反正他深夜才回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還是開了門……

把房間的燈亮著，看到的只是一間以藍色為主調的普通房間，這亦使在書桌上的一本黃色記事本和一個銀色盒子份外耀眼。不知哪來的勇氣，我打開那個盒子，裏面所放著的竟是我寫給他的字條！一陣莫名的感動霎時湧上心頭，哪會想到他竟然珍而重之地儲起這些於我無意義的字條？但當我看著我所寫的那些冷冰冰的文字，又想起我將他寫給我的叮嚀全都扔掉時，卻又感到酸酸的，也許這些日子裏，我太執著於那件事，使我倆無法好好了解對方。我撥開字條，發現在盒子的底部有一張照片，是我小時候和他的一張合照，照片中的我捉著他的手，我倆相視而笑，照片還貼著一個標籤：「女兒第一次牽我的手」。這時，我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我緩緩蓋上盒子，轉而打開了那本記事本，原來是他所寫的日記，每一頁都是滿滿的文字。我一直翻看著，直到停在一頁，記載著那一天的一頁。我怔住了。

零晨三時，爸疲累地回來了，這時我走出來遞上一張空白的紙條，爸疑惑地看著我。我說：「不用再寫了，以後還是面對面說話吧。」爸流露出喜悅的神情，但還是帶有一點疑惑。「我看到你的日記，你在那一天打了媽是因為你發現了她有外遇，是不是？你不告訴我這一切是不想破壞媽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是不是？所以你才會決定隱瞞這一切，甚至讓我一直誤會你……」爸說：「只要你現在明白就好了。」我再遞上一張空白的紙條並說：「我想要你的原諒，我想你不再眉頭深鎖，我想像小時候的那張照片一樣，緊握著你的手。」

我握著那雙粗糙而溫暖的手，我倆最終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