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室內的神祕足印

九月，中國四川，風吹葉落。學校的椅子依舊硬得像鐵，我的屁股也痛成習慣，屁也懶得放了。托著頭暸望窗外這村的大樹，樹上的葉子零零星星的，冷冷清清。

我叫陳正二，男高中生，因為是家裏的老二所以就被我娘隨意改了這個狗血的名字。第三年，我安定地在這所落後的中學讀書。「生活簡單就好，能讀書就好。」我唸著。捱點苦，家裏生活便會好點。

忽然，幾下奇怪的腳步聲，像是皮鞋踏在沙地的聲響。腳步急短，聽得出在急步走著。這麼慌忙，是賊嗎？哈哈，誰這麼倒楣選在這破地方下手，蠢得可以。

算了，我把頭轉向黑板，還是等老師來，專心讀好我的書。我掃視課室，幾個落空的位子，三、四、五個空了，可能錢又不夠了吧。

當我以為一切只是湊巧而已，原來我並沒有多疑。

一星期後，幾個公安來到學校，看來事情弄大了。學生們低聲竊語，隱約偷聽到不只我們班，隔班也有學生失蹤了，總共十多人。當中有男有女，最小的只有七歲。

可是唯一的線索只有課室裏幾個亂糟糟的腳印，看來是爭執後留下來，學生似乎是被強行帶走了。

「校長！校長先生！我求你....求求你...幫我找一下我兒子，我已經...已經七天不見他了！」門口有個瘦削憔悴的女人，頭髮凌亂的扯著校長的手臂央求他。她眼紅紅、連話也帶著淚，含糊不清。校長轉身對著她，把她從地下扶起來。白著頭的校長，哽咽著說：「放心交給我吧，我會把孩子給找回來的。」

「謝謝，校長先生！」女人激動的臉上有了笑容，充滿希望和信任，緊緊抓著校長的手震抖。

女人旁邊的丈夫扶著她的肩膀，帶走哭成淚人的婦人，一拐拐的離開了人羣。其他的旁觀者也感動流淚，可當中有個長得清秀的女生，露出一個冰冷的表情。不，是憤怒的表情，手握拳頭，咬牙切齒。我注視著，而她看見我的目光後很快便消失了。

「啊，我認得她。鹿家的女兒，叫雪兒。她妹妹好像也失蹤了。」阿黃說。

「你還真的什麼也知道。」

「可不是，怎了，要泡人家嗎？」

「泡你娘。」

「切。我走了」他翻了個白眼。

「放學見！」

雪兒，她真的冷得像雪。

下午，課室裏一片死寂。因為沒有多餘的地方，學生依舊在本來的課室上課。課室的後方還存有那未知的腳印，奇奇怪怪的恐怖感油然而生。

「Class，let's say goodbye. Goodbye class.」 我只顧著想失蹤那件怪事，課也沒聽進耳。望出窗外，又想起當天急促的腳步聲。我其實很好奇學生們為什麼會失蹤，學校發生了什麼或是這是一件綁架案。雖然無數個想法在我腦裏蹦出，但也不到我來管。我只是個學生，又不是福爾摩斯。

外面很冷，風吹雨下。還有一個多小時才這放學，我望著沙地上的長椅，有個女生安坐著。不冷嗎？女生只穿著短袖t-shirt，頂著妹妹頭，很面熟。

「陳正二，幫我搬一下這些本子去教員室。」教英語的李老師一聲令下我才回過神來。李老師是個上年紀的老師，不知是否長期沒有男人的愛護而脾氣暴躁，總是板著黑臉。而且她尤其討厭學生，看她厭惡的表情就知道了。

「是。」

教員室總有一種難受的臭味。我托著幾十本習作，站在李老師的位子前。

「放下吧。」李老師依舊呼喝成習慣。

我把習作放在地下，椅腳旁有雙棕色的男裝皮鞋，看來不是便宜貨。想不到這個女人會有雙名貴的皮鞋，買給男友的還真重手。我很配合的沒有讓李老師買鞋給男人的秘密給拆穿，泰然自如的，放低後閃！

放學後，我走到沙地，那女生還坐在石椅上瑟縮著，四周卻空無一人。我走近，女生的臉更清晰，是雪兒。

「雪兒，妹會來救你的，等我！」沙啞的哭聲嘶吼。

等等，她不是叫雪兒嗎？她到底是誰？我躲在大樹後，不敢出聲。這件事很不尋常，好奇心促使我去八卦一下。

「有這麼一回事？！」阿黃明顯是嚇呆了。

「聽起來也不可思議吧。」

「難不成她瘋了？」

「天知道。」

「長這麼漂亮真可惜，不知道她妹長怎樣？」

「色鬼。」

「說笑而已，不過我老實說我也沒見過她妹。」

「做夢吧你。」

「你在幹嗎？」一把女聲從課室裏傳出。我和阿黃馬上進去，旁邊的同學都嚇到雞飛狗走。眼前是雪兒和教體育的張老師。

雪兒想一手推開張老師但卻失重心倒在地上。她似是發了瘋般撲去他，張老師卻不費力氣地把她推開。她倒在之前留有腳印的封鎖區，而地上的腳印竟然被抹走了。

「你不可以抹走腳印！」雪兒激動的怒視著張老師。

「這件事不到你管，學校已交給公安處理。」

「不可以！」雪兒從地上站起來，一拳揮向他。

張老師右手接住拳並擰住她的手，左手拿起了一條生鏽的鐵棍...

「糟！」我心一急，不自覺就抓起雪兒的手，阿黃一副「你瘋了嗎」的表情看著我。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我拉起她的手跑走，雪兒還一臉茫然。就這樣拚命跑、跑了三分鐘才能離開學校。雪兒想鬆開我的手，我們停在巷子裏。

「放手，我要回去！」

「難不成你想被他打死？！」

「干你屁事！你跟他們都一樣！」

她瘋了。不可以!

「你死了誰去找你姐姐！」

雪兒回頭盯著我，跑過來抓著我的衣領。「你知道什麼？」

我其實什麼也不知道...但這個時候，我只能裝懂。

「你不是鹿雪兒，你是誰？」

「閉嘴！」

「失縱的是你姐，那你為什麼要裝成她上學？」

「我的事不到你管！」

對話在風聲中結束。回到學校，我不幸地被叫上教員室。

「陳正二，你知道自己犯了大錯嗎？」

「知道。」

「包庇同學等同共犯，你說我們該怎麼懲罰你？」

該死的！又是同樣的問題。面臨這種關鍵時刻，是時候發揮我高超的演技。

「是我錯，我罪該萬死！江老師，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的。我只是不忍心看到女生受傷。我妹當年也是被人用鐵棍打至全身骨折，所以我才...」我吹牛的功力可不是蓋的！

「鳴...」不出我所料，感性的江老師成功被我感動！「既然你有段這麼慘痛的經歷，你去跟張老師道歉就算吧。」

「多謝老師深明大義！」

假惺惺地解釋、再假惺惺地道歉。

走到張老師的位子旁，我一個華麗的雙膝跪地，伏在地上叩頭認錯。「張老師，請原諒我！」我把頭貼在地上，卻發現了椅腳後有雙男裝皮鞋，跟李老師那雙一模一樣...

「 回去吧，以後看清楚狀況才裝英雄。」

「呃...是。」

「正二哥，請收小弟一拜。」阿黃不正經的模樣很欠揍。

「別鬧了。」

「嘿，現在整間學校都知道你英雄救美的事蹟。」

「...」

「但鹿雪兒自那天後便沒再出現在學校了。」

「那你...知道她住哪兒嗎？」

「兄弟，你怎麼能乘人之危的。」

「想太多...我是去道歉的。」

「我就沒有她地址，不過我知道誰有。」

「阿黃，你是最好的你知道嗎？」

「少來！你可要請我明天的午餐。」

阿黄帶我去了間挺隱蔽的地方去找「色鬼」，一個很重要的線人。殘舊不堪的屋門前爛臭蜘蛛網發出惡臭，阿黃叩門時還有幾隻蟑螂爬出來。

「蒼井空。」阿黃發出暗號。

「飯島愛。」一把低沉的男人聲回應著，屋裏似乎有人。

「桃井望。」

門開了，屋裏面貼滿大大小小的色情海報，一個個祼身的女人，屋主果然名不虛傳，好一條淫蟲。

話說他們剛剛的暗號是...

「毛爺！」

有個頭髮亂成一團、戴著黑色眼鏡的中年男人坐在椅子上，看著色情雜誌。他轉過身子，面向著我們。

「找人五元，情報十元。」

「想找地址。」

「誰？」

「鹿雪兒。」

「啊，雙生兒。」

「雙生？」

「她有個跟她長一樣的妹妹，叫鹿凱兒。」

鹿凱兒...

他拿出一本厚厚的筆記本，翻來翻去。

「尚和村二十八號。」

「還有，我想知道張老師和李老師的關係。」

「詳細資料要加錢。」

「沒問題。」

「他們是夥伴關係，小心不要惹怒他們，這倆人沒人性。」

「毛爺，最近學校發生的集體失蹤事件有內情嗎？」阿黃比我搶先一步發問。

「那可是最高機密哦。」他看來不想告訴我們，情急之下唯有使出秘密武器！

「我家有波多野結衣寫真，限量版！」

毛爺眼睛發亮，我成功了！

「據說把學生帶走的人和學校有關係，可能是學校裏的人所為。」

「你怎麼知道？」

「我只能說這些。」

「好吧，謝謝你。」

我們離開了那裡。「你真的決定去找鹿雪兒？」阿黃很擔心地問。

「嗯。」

當晚，我去了尚和村，奇怪，那條村是一條...廢村。

白霧彌漫，垃圾滿地，空無一人。有個人影在霧中，漸漸走近我。她，是...雪兒。

她滿身傷痕，抱著一個五歲左右的小男孩，男孩手拿皮鞋。我認得那是李老師和張老師的鞋。「你想怎樣！」她明顯對我有敵意，緊緊抱著男孩，不敢走近我。「來我家吧，你受傷了。」我認真地說，她還對我存有顧忌。「為了你手上的小孩。」我堅定的看著他們。

和父母分開已久，家裏是第一次有兩位客人到訪。他們無處可去，我也不介意收留他們。

「你收留我們不代表我相信你，如果你不老實，小心自己的狗命。」雪兒說。

「我會令你相信我。」請相信我。

翌日放學，家旁的小巷中傳出尖叫聲。

「呀！！！！！！」身穿黑衣的男人捉住了小男孩，雪兒被手銬銬著。我馬上跑過去，右一腳把男人給踹開。他想反擊，幸好後面有人經過，男人才落荒而逃。

「現在，事情該說明吧。」我盡力保持冷靜。

「我，的確不是鹿雪兒，我是她妹，鹿凱兒。」她說。

事情追溯到九月。

腳印，是案件的開始。鹿雪兒被捉走了，不是單純的綁架案，而是地下集團的人口販賣計畫。所有人，都被騙了。鹿凱兒和鹿雪兒是雙生兒，凱兒每天也會到學校帶午飯給姐姐。那些販子捉走了雪兒，而這一切都被凱兒目睹。所以，凱兒借雪兒的名義上學，目的是調查事件的真實。但重要的線索，腳印，被抹走了。失去線索，凱兒決定離開學校，自己一個去找犯人。她偷走了張老師的皮鞋，並在裏面找到一條鑰匙。她跟著李老師去了學校的地下室，打暈了李老師後救走了裏面的男孩。但卻被販子發現了。

「公安都是一群狗，不知收了誰的錢，就想把案件處理掉。沒有道德的狗，把人當商品。老師，公安，全部也不值得相信。」

「調查吧！我會幫你，只要你相信我。」我真誠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