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搬家的日子,從一個住了十幾年的單位中搬走,難免會有不捨的感覺。但比起不捨,心中不情願的心情更為強烈。由於家裏充斥著雜物,房間裏更有櫃子被雜物淹沒,被迫幫忙收拾雜物,實在很麻煩。經過令人筋疲力盡的數小時,櫃子的全貌終於再次展現在我面前,只是櫃子裏外都佈滿灰塵而已。帶著疲倦的身軀打開櫃子,映入眼簾的除了是滿滿的灰塵,還有一片薄薄的東西吸引了我的目光,是一封信,一封明明貼了郵票卻依然躺在櫃子裡的信。
我拿起了信,撥走信上的灰塵,貼著信封開口的廉價膠帶因為灰塵的洗禮而失去黏性。在好奇心的推動下,我把信封的正面轉向我,信封上有一個以小孩的筆跡寫的地址,我很肯定這些是我的字跡,卻怎樣也回想不到那地址是屬於誰的。在回想同時,突然發現在信封的右下角,有一個詞語。我看不懂那是甚麼字,大概當時的我還不會寫那個字。只見一個清晰的「院」字,腦中便閃過一個地方——醫院。那繁複的筆畫,相似的形狀,應該小時候的我是想寫「醫院」吧。看著「醫院」兩字,依然沒有任何頭緒,正當我要把信拿出來的瞬間,一把異常真實的聲音出現在腦海之中:「該不會把我忘了吧!」這稚氣的聲音猶如出現在現實中,我嚇得把信封掉在地上,就在那一刻,回憶慢慢浮現出來……
當我還在讀幼稚園的時候,有一個很要好的朋友。他出生在單親家庭,只有一個每天做三份兼職的媽媽。而他,天生有罕有的病,藥物價格十分昂貴,他媽媽只好更努力上班,購買藥物。正因為他跟我住的近,他的媽媽在晚上仍然在工作的時候,他便回到我家做功課,吃飯,我們的關係越來越好,就像家人一樣。有一天,他沒上學,我不以為意,因為他的病經常讓他到醫院做檢查,請假一兩天也讓我習以為常。不過,一星期過去,他仍然沒上學,天真的我想起前一個星期他跟我說搬家一事,以為他為了幫忙而請假。放學回家前,我懇求爸爸給我買郵票,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和不通過父母問候他,我決定寫信給他。我拿了一個之前當廢紙來練寫字的信封,在白紙上寫了些東西,隨意拿膠帶貼著開口,並貼上郵票。我把準備好的信放到櫃子裡,打算下星期上學的時候才把信寄出。一會兒過後,爸爸帶著凝重的表情走過來,欲言又止,我不斷最問爸爸後,他終於開口:「他死了。」瞬間,空氣靜止了,房間裡只剩下風扇的聲音。我沒能追問下去,我只想知道為甚麼這時才告訴我,至少跟我說他病情的轉變,我的口卻不能按照我的意願說出這段話。我的思緒極度混亂,卻非常清晰,相當矛盾,言語也不能描述當時的心情。我知道誰死了,卻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不真實的事實。這件事對我打擊非常嚴重,更一度患上憂鬱症,只有放下這段記憶,我才能從憂鬱中走出來。逐漸,他在我的記憶中消失。
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經站在櫃子前半小時,在地上過了十年還沒能寄出的信現在更吸引我。邊好奇著自己到底寫了甚麼,邊默念著「我已經忘記他了」,我鼓起勇氣,顫抖地拿出那封被遺忘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