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窗外望去，是冷清的街道，學校外的景色一向都是這樣的，這條一眼就能看到頭的街，從來都看不見什麼人，也就只有我們放學的時候，才會熱鬧丁點。

我常觀察落葉的軌跡，這街夾在大樓中間，兩邊又通向海邊，所以四季都在落葉，葉走成一個又一個的之字，卷著卷著飛落，也有些花瓣像竹蜻蜓瓣翻轉著，直直落下，我便跟著這軌跡在書角處畫下，一頁一頁地畫黃葉下一步的軌跡，然後壓著書角快速翻書，便可以做成一個小動畫。

「下午課我先走了，幫我點名。」

同桌老張早已逃課成性，我點了點頭答應他的請求，但我從來沒問他去哪玩，只是默默幫他點名，然後看著他從後門溜回來，把睏得頭栽到板上就能睡著的我揪醒，然後一臉壞笑地看著我。

我坐最後是因為個子高，但老師肯定知道他逃課，他故意調到最後一排也沒有搭理，雖然他不是乖學生，但成績中游，會耍小聰 明，且除了逃課沒有犯過校規，當然，逃課也沒被抓過。

「能不能帶我一起？」

我明知道他每次什麼也不說，就是為了增添神秘感，讓我先開口問他關於逃課的事情，但我也從沒落入他的圈套，就這麼僵了半個學期，他也繃了這麼就的臉，封了這麼久的嘴，就是為了讓我開口，我覺得沒必要這樣下去，就開口問了。

他頓了幾秒，但沒幾分驚訝的神色，眼裡竟是得意，回頭看了一眼抽屜，再望向我。

「別人我不帶，你可是稀客，跟我走。」

這下我才發現這人的秘密，以前我總好奇他為什麼要求調在這個位置，明明貼進走廊的座位才是最方便逃課的，但我們課室在走廊盡頭，他在盡頭的排水渠向上三十釐米的地方放了一塊很小的曲面鏡，從走廊上幾乎看不見，但正好從他抽屜的鏡子反射角度看過去，甚至不需要回頭，就可以清楚看盡整個走廊的人，而他便可以在老師走到死角的時候，悄悄溜出去，躲到轉角，等老師進門時，走後樓梯離開。

他算好時機，抓起我的衣袖，拉著我就出門了。

「等一下，點名怎麼辦？」

「第一次寫一千字檢討悔改書，你不會寫不出來吧？」

「怎麼可能寫不出來？」我沒經過思考便脫口而出。

「那順便把我的也寫了吧。」

我還沒來得及罵出聲，剛好五秒過去，巡樓的訓導從四樓上到五樓，他也看準了老師進課室，一個箭步就提著我衝向後樓梯，下到一樓才拉停我。

他告訴我樓上的監控都是假的，但是一樓監控是真的，只要慢一點貼著扶梯過去，鞋不要超過第三塊磚縫就行，我豎了個拇指，照著他說的走了。

下到地下從正打瞌睡的校醫門口穿過去，走到後花園，後門的鎖也是輕輕一下就能撥開，我便完成了我第一次逃學。

離開後門大約四百米，走到了結尾近轉角處，我們的腳步才慢了下來，把目光重新放在了將近三十五度、灑滿盛夏陽光的水泥路上，當時一眼就能看到頭的街，也被熱的扭曲，電線桿折的像是融化在地上。

「你一般出來之後去哪？」

「每次都不一樣，看心情吧，總之先隨便晃晃吧。」他指著街尾的燈柱「你看，柱子都熱彎了，先找個陰涼處吧！」

「那是空氣密度不一導致折射率不同而產生的影響。」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下，露出鄙夷的眼神，搖了搖頭嘟囔道：「你真的不太適合逃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