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頭環顧四周,一幢幢的摩天大廈如參天古木般聳立在石屎路上,看得人眼花撩亂,暈眩感油然而生。這世界為何突然變得這麼陌生?我向著碼頭彳亍而行,為以往的生活輕輕搖頭嘆息。
壓力、緊張、焦慮,典型的都市病在我的頭臚內膨漲起來。黑暗、無盡的黑暗把我吞噬,捲入了一個恐怖的無底深潭。四周的牆壁一步一步的向我逼過來,逼得我喘不過氣來。我滿臉通紅、面上青根盡現,我緊握拳頭、張著喉嚨放聲尖叫,豆大的汗珠在我頸背、鼻尖、額頭滲出來……
自遷入此斗室蝸居後,我經已甚少跨出家門。「渣滓」、「垃圾」、「社會寄生蟲」,彷彿是我的代名詞。程天俊,這個陌生但卻又似乎很熟悉的名字,已經不知多久沒有聽人喊過了。「算了,這就是我。認命吧。」我滿不在乎地喃喃自語。
中三畢業,入息微薄,在這個大學生泛濫的知識型社會中注定是一個失敗者。在這個年代中,能夠晉升上流社會的不外乎數種人:高學歷、高尚職業、有權勢、家境富裕。「沙沙……李嘉誠再次獲得,沙沙……香港首富的殊榮……」殘舊的收音機沙沙作響。我奮力把收音機一擲,收音機應聲碎,然後埋頭在被窩中,躲入自己的「安樂窩」中。
我揉揉那滿佈紅根的雙眼,打了一個呵欠,原來經已日落西山。我拖著懶洋洋的身軀走下牀,四處尋覓,皇天不負苦有心人,終於給我找到了今天的晚餐---杯麵。我苦笑一聲,便淥杯麵去。
這種頹廢的生活原來不知不覺經已陪伴著我三年了。不,在別人眼中也許叫作頹廢,但在我眼中我卻「樂得其所,悠哉遊哉」。至少,我嘗試著説服自己。可怕的是,我沒有勇氣解開心中的枷鎖,隨了出外購買日常起居用品外,我已很少踏出家門。
麵條早已浸發得像米糊般,糜爛得連嬰孩也不用咀嚼也可嚥下。這不就正如我一樣,當年那顆滿腔熱誠的上進心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現在已變得一蹶不振。程天俊,向現實低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