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無論在任何大大小小的比賽前都沉著冷靜,悠然自得的庭峰,眉頭突然緊揪在一起,咬咬牙,面帶痛苦地蹲在了預備區黑暗的角落,雙手死死地捉著自己的左腳踝。把庭峰從小訓練到大的,他最敬重的風帆恩師陳教練嚇了一跳,不知所措地看著愛徒。遠遠地坐在觀眾席的我們只見陳教練也蹲了下來,好像和庭峰交談著。這時,會場響起了通知選手們各就各位的廣播。前一刻還無力地蹲著的庭峰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推開了想要伸手阻撓他的陳教練,走向比賽的起點,可是拐著走了不到幾步,身子就傾倒向左邊,幸好身邊的陳教練眼明手快地扶了他一把。庭峰再一次推開了陳教練,堅定到步向起點。在觀眾席上目睹了這一切的我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湧起的不安感,衝到了看台的最下方,朝著他用盡力大喊:「喂!!!!!」庭峰抬起了頭轉向了我,可是刺眼的陽光從他身後直射過來,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了他像平常每次比賽前一樣,向我高高地舉起了勝利手勢。
比賽終於開始了,我努力掩飾自己心中揮之不去擔憂,為庭峰吶喊助威。天父也好像感受到我的心意般,比賽的前大半段都吹著微風,令擅長在微風中作賽的庭峰如有神助,正與來自法國的選手比利爭奪第三名的位置。庭峰賽前跟我說,他這是第一次參加世界性的比賽,實在沒有奢望能得到第一名,況且他尚年輕,只要爭取到三甲便已很滿足了,屆時他會把那獎牌送我,這番話令我暗自樂了好一陣子。
可是天算不如人算,就在庭峰距終點只有約一百米時,一大片烏雲忽然遮蔽了太陽,狂風呼呼地吹著起來,把海中浮動著的風帆吹得大幅度地搖擺著。眾選手都有點措手不及,不過有身經百戰的大家都很快穩住了陣腳。這時會場的大屏幕正映出頭數名選手的近鏡,只見庭峰神情痛苦不堪,一下穩不住身子,竟掉到了水中,無力地往下沉。我感到自己的腦子一下子空白了,只聽我見身旁伯母的尖叫,之後便不省人事。
「砰砰!」是什麼聲音啊!擾人清夢,真過分!!咦……?等一下,我不是在看庭峰比賽嗎?怎麼……我緩緩睜開眼睛,四面都是一片白色,而自己身穿同樣是白色的衣服卧在床上。這是醫院?「你醒了。」我把頭轉向聲音來源,發現是伯母。我重重甩甩頭,想回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頭卻疼痛起來。「不用想了,」伯母笑著說:「你這傻孩子,看到庭峰掉下水便暈倒了,比賽場地有救生員的嘛。你們倆還真是合拍呢,同時叫人擔心……」「啊!!!那庭峰怎麼了?!」我不等伯母說完,便著急地打斷。「看你多著急,」她笑侃著,用手指點了點我的額角,「救生員很快便把庭峰救上來了,所以他沒有大礙。只是,原來那孩子之前左腳的舊傷不知怎的突然復發了,以後需要一段時間康復呢。本來教練想阻止他出賽的,不過他說了一個理由拒絕啊。」說到這,她停了下來,揚起了奸奸的笑容,「想知道自己去問他吧!」
叩了叩門,我邊拿著兩支插著多支吸管的汽水踏進庭峰的病房,一邊大聲說:「你這笨蛋,受傷了便別去比賽嘛!!」誰知他張大眼睛,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瞪著我,說「你才是笨蛋!我這樣拼命是為了誰?!」我坐下吸了一大口汽水,不滿地回道:「誰知道!」「不是吧?!原來你忘了?!那早知道我退出便算了!我答應了要把獎牌送你的嘛!」我感到自己的臉和脖子突然變得有點熱,為了不讓氣氛變得尷尬,我把汽水遞給了他,說:「以前看你練習都是你請我,這次輪到我了啊。不過別變得更胖才好,你康復了還要練習!!」「喂!!!誰比較胖啊!!」病房中充斥了我們一如以的笑罵聲,可是我總覺得自己的心裡好像有種什麼感覺,與以前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