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兒子：

一切安好嗎？工作還順利吧？記得要適時休息。我知道你工作很忙，所以不打電話打擾你了。自從你上大學後，媽媽也很久沒和你聊聊天了。真奇怪呢，明明我們前幾天才見過面。有些話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只好用寫信這種方法傳達給你吧。

從你還沒出生，我已經不斷想象我未來的家庭是什麼模樣。總希望這孩子比我獨立、比我堅強、比我出色，一家人能共享美好的回憶，老了能三代同堂，訴說著年輕時的滄桑歲月。直到現在，我也時不時會幻想這奢侈的願望。家庭支離破碎，兼分三差才勉強過著捉襟見肘的生活。每次看到別的家庭在游樂場玩得高興，我的心就彷彿被萬箭刺穿。我後悔為什麼那麼不中用，後悔為什麼不能把最好的東西給你，後悔為什麼讓你飽受著窮苦的煎熬。我多少次想要了結生命，然而你卻沒有放棄，沒有怨言——看著你埋首苦讀的背影，我是多麼的慚愧。考上了大學，還為幫補家計做兼職——媽媽不值得擁有你這個兒子。

一直以來，我都想為你做些什麼。但是我知道，我幫不上多少忙。力所能及的，就只有煮些飯菜、打通電話罷了。出了社會，也不想影響你的事業，電話少打了，見面少了，不用對著嘮叨的媽媽，心裏也舒暢不少了吧。悶在家裏無所事事，還要你養活我這個老婆子，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呢。

若不是你，我或許堅強不下去了。

若不是你，我早就自暴自棄了。

所以說——

謝謝你。

謝謝你賦予我人生的意義。

還有。

對不起。

我沒能夠當一個稱職的母親，對不起。

我沒能夠提供一個溫暖的家庭，對不起。

讓你留下了痛苦的童年，對不起。

媽媽

——

月光透過玻璃的縫隙，傾斜在她身上。驀然發現，她的皺紋已增加了不少。我放下了被眼淚沾濕的信紙，握著她粗糙的手——仍然是那熟悉的溫度。

「謝謝你，媽媽。」

她的嘴角，泛起了一絲安慰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