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轉眼我也步入老年。

這是個和那位老爺爺一樣的年紀。

我依舊有一腔英雄抱負，但卻再也力不從心。

做超人沒有我想象的那麼簡單，剛開始的幾年我匡扶正義，不求回報。賺盡了口碑卻沒有經濟來源，超人又怎麼樣呢？超人也要吃飯呀，超人也要生活啊。

那時的我已經被現實狠狠地扇了巴掌。我窮困潦倒地坐在家徒四壁的出租屋中，默默的想著，我以救世人，何人來救我？

我早已沒了吃食，人們卻還是上趕著來找我，要我幫他們做這做那。他們頤指氣使的嘴臉是我的重負，理所應當地嚷嚷著「能者多勞」讓我做盡了生活雜碎。這是超人的義務嗎？我捫心自問，那句能者多勞是道德的枷鎖，叫我不得不向現實屈服。

後來我收起了能力，成為了一個兢兢業業的普通人，過起了單調的生活。小心翼翼地維持一個三口之家，發現這種年少時我最不屑的普通生活，居然於現在的我來說，是甘露。

我老了，超人也會老的。年齡的流逝並不會因為能力而比普通人快一點或者慢一點。我要找繼承人了，讓他迎接像我這樣的一生，從興奮激動熱血到掙扎疲累放棄。我自嘲地笑了笑，心情卻有一些隱喻的歡愉。

雖然我也在變老，感覺到身體中的器官好像在衰竭，明面上的樣子卻沒有多大變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能力。

因為今天是物色繼承人，我少見地沒有戴口罩出了門。

街上時而有人向我啐口水。責怪我沒有用我這個能力為他們帶來些什麼。

我大概是最廢物最廢物的超人了。但我有什麼辦法？我太害怕他們的不滿足了。

他們洋洋得意的嘴臉，暗暗的嘲笑，我知道他們嫉妒我的能力，所以把生活大小事都理所應當的讓我包攬，像我欠了他們一樣。

可能我進他們家隨便翻翻都能翻到幾張欠條，上面明寫著，我因能力強大欠了他們什麼，這輩子都要為他們當牛作馬。

我本來可以搬走的，遠離這裡，成為一個徹徹底底的普通人，但我沒有。這個能力是我在這裡拿到的，我要在這裡交還出去。

繼續在街上走著，發現條陰暗的小巷子里坐著一個小女孩。

她低著頭，衣物沒有遮蓋住的地方都是青紫痕，我皺了皺眉頭上前去。

就當是最後一件多管閒事，以紀念這份能力。

我讓女孩抬起頭，發現她的眼中一片凶光，那不是一個小女孩應該有的眼神。

直到她的瞳孔看著我發紅，我才反應過來，是夢魘。

那個在我年少時和我糾纏許久的夢魘。

我以為我已經打敗了它，卻重蹈了覆轍。

我努力調起能力和它打了最後一仗。

我輸了。

輸得徹徹底底，被他輕輕鬆松的碾在地下。

我趴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它拿走了我的所有能力。明明應該憤怒，我卻突然輕鬆了。

我想，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擁有一個平凡的一生了。

但夢魘，卻在走出巷子的那一剎那，破碎了。帶著那份能力。

我嘗試著爬出了巷口，腦袋卻突然天翻地覆。我掙扎著昏了過去。

再來醒來後，入目是潔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