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瀚, 將來你討老婆了, 會孝順我嗎?」「如果你一個月賺兩萬塊工資, 你會給我多少?」
小時候, 母親經常用這類問題考我, 想測試一下我的器量。然而, 我總毫不遲疑地回答: 「當然啦! 我還會買套大房子給你和爸。」那時, 我們不過住在石硤尾的一條公共屋村裏, 但我那眼神和語氣尤其堅定, 髣髴腰間的「小青蛙」是肚子滿滿的。 那份初生之犢的天真, 總逗得父母捧腹大笑。
本以為理學院畢業, 能讓我以知識去改變命運。可是, 我怎也料不到, 在寄出了二百多封求職信後, 我連一個面試機會也沒有。在找到更好工作前, 我只能到快餐店當下散工。
而申請公屋上樓, 我相信是遙遙無期 …… 我不想依賴父母, 更不想當「蛀米大虫」, 唯有在深水(土步)租間劏房「落腳」。
屋內面積很小, 大約有半個課室之大, 卻分了三間房, 住了有兩家人── 一家是偷渡來港的內地人; 另一家則是帶著小寶寶的一對中年夫婦。房與房之間, 只有一塊像薯片那麼薄的木板相隔, 好像指頭往上一壓, 就會馬上跨掉。我的房間猶如一個小蒸籠, 卻有著壓力煲的高溫, 幾乎把我每個細胞的水份烤乾。呼吸時也不能太用力, 否則馬上就把房內氧氣吸光。至於 廁所, 要「全民共用」, 衛生情況自然也讓人不堪入目。
夜裏更是難耐, 我睡在木板床上, 被跳蚤咬得又痛又痕, 我恨不得把每寸皮膚用指甲劃破! 當我累得想睡了, 卻又聞到鄰房傳來的一陣濃烈的異味, 刺鼻得教我徹夜難眠。有時, 嬰兒的哭聲又使我從睡夢中驚醒。受盡百般煎熬, 我真是欲哭無淚 …..
我無奈地抱著頭, 看著天花板, 不禁想起小時候與母親的對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