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了輕鬆寫意的校園生活許久,開始了日復一日辛苦而又卑微的工作,才驚覺從前自詡聰明絕頂的自己竟然無知地生活在象牙塔中卻不自知。更為可笑的是,我不知道從哪裡借來的膽子,竟敢去嘲笑那些勤勤懇懇、刻苦奮鬥的同學們,笑著他們的迂腐,可自己卻終日遊手好閒,總是天真地想著,安身立命甚是容易,功成名就也並不困難,讓著這世界上的一切順其自然便已足夠.......
‘這可真是愚蠢至極!’我淡淡地環顧四周,這已經是我不知道多少次在難得的閒暇中看著這個令人難以習慣卻又不得不習慣的工作環境了:這已經被不少鏽跡佔據了的炸爐,這被厚厚的冰層覆蓋了不知許久的食物,這幾乎從未換過的棕櫚油,以及那些麻木地做著自己手頭上的工作的工友,這一切似乎已經成為了我生活之中的一道常景。你可別看我帶著一層厚厚的口罩,但我依然抵擋不了滿佈在每一個角落的油煙的侵襲,不論我是如何小心翼翼,他依然能把我弄得滿面油光,甚至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而困難。
不得不說的是,現實生活給我的這一個巴掌可謂是清脆響亮,把我從那紙醉金迷的世界裡頭徹底扇了出來,讓我認清了自己從前那以愚蠢引人發笑的跳樑小丑的身份。即使這實在來的太過突然,但我依舊覺得這是值得的。
我漸漸收起了從前的矯揉造作、狂妄自大,因為我知道,若是我繼續再保持這樣的姿態,那無非是侮辱了生存二字。我知道,現時的我只有靠著比之常人要求更多的毅力才能勉強維持生計。這對我來說其實難如登天,但我必須接受這一切, 因為我并沒有什麼選擇的權利。
我多麼想靠著一雙手,握緊拳頭,支撐自己度過這段艱苦卓絕的日子,可這實在太難,太難了......
我戰戰兢兢地來到了經理的辦公室,雖然這裡不論是裝潢還是氣氛比起我日夜工作的廚房要好上太多,可我卻連好好觀察這一切的機會都沒有,因為我可是一位因為工作不慎而犯了錯誤的員工!
經理此時正坐在我的面前處理著其他的事務,而我只能靜靜地站在經理的房間裡,慢慢地呼吸著在我平日工作時根本不可能享有的新鮮空氣。但此時的我卻沒有一點兒為自己能夠獲得這份享受而感到慶幸。他與往日無二,依舊是那樣喜怒不形於色,使得他的下屬在面對他時總有一種無形的壓力,然而在此時此刻,我只得低下頭去,盡量避免感受這令人窒息的氛圍,可他依舊若無其事地做著他的事情,若是旁人見到,肯定會以為我是一個忠心耿耿的僕人,正聽候著主人的吩咐呢。
‘你來這裡已經挺長時間了,為什麼還會犯這種錯誤?我念你是初犯,並且只是無心之失,扣掉你今天的工錢,若是下次再有這樣的情況發生,處罰可就不是這麼簡單了,去吧,那裡的工作還需要你打理,記住,小心點!’
失落地從經理室出來,我沒有因為這次的事件的完結而感到絲毫放鬆,相反,現在生活竟然讓我感受到了無比的恐懼,也許你並不會明白我的無止盡的付出與近乎無的收穫,我每天都極其努力地工作,為的只是能夠讓渺小的自己能夠偷偷地、安然無恙地在這個世界上生活下去,這個要求很難嗎?我像隻竭盡全力想要爬到終點的蝸牛,可是四周的一片黑暗讓我在這本就漫長的路上根本就看不到終點的位置,我是多麼希望有一盞指路明燈啊!
夜晚,繁華區的燈紅酒綠顯得是那樣的耀眼,人們擁有著許多在這夜晚得以消遣的方法,星漢燦爛,若出其裡。可是沒人會注意到,拖著疲憊的身子的我對周圍的人們的歡呼卻沒有反應,不是我不喜歡那種煙火之美,而是我幾乎已經無法再奴役我的身子了,我的腦子一片空白,無法去計較今天工作中的得失,我的腳似乎陷進了泥潭之中,舉步維艱,甚至連回家都顯得那樣無能為力。
絢麗的燈光逐漸在我的身後盡數消失,我走在路上,什麼也看不見了......
即使身處黑暗,我也並不懼怕,也許你會問為什麼,‘習慣’二字也許並不足以讓你明白箇中原由,可是恕我愚笨,這是我最好的表達。
我跌跌撞撞地回到了那間小黑屋——我的家,自從我開始工作的那晚起,這裡就失去了所有的燈光,就如同我的生活一樣,墜落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