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願意相信一次。把信投進信箱裡。

無論父親去到哪裡，我都希望父親能夠閱讀信中內容，知道母親多年來的心意。

寄信後一個月，父親依舊沒有起色，母親依舊地如機械人般照顧父親，但動作明顯比以往生疏了，感覺累了、沒勁了。

「我們讓爸爸離開吧。」母親雙目無神，眼眶盛著淚水。我沒有回應，我生怕作出的任何一個決定都是對他們為一個傷害。

「他太辛苦了，我不忍心看著他一直那麼辛苦……」母親用那皺巴巴的雙手輕撫著那片慘白，再躺在父親的胸膛上，感受最後的溫暖。

我去打開窗簾，希望父親可感受那最後的溫暖，留下最後的溫度。

剎那間，那副被陽光照的慘白的臉龐，逐漸增加微微血色來，那根手指的抽搐馬上令我瞪大眼睛。我揉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錯。不！我沒有看錯。「媽媽！媽媽！快看，爸爸要醒了！」我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媽媽反而十分冷靜，按下床上的醫生通知按鈕。

「老……婆……女……兒……」那把脆弱的聲音在我們耳中徘徊。他眼睛半開合，但仍然感受到他在注視著我倆。母親眼中的洪水終究氾濫，沖刷著臉上的歲月。

「我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每一個場景……都在當年上海打拼的時候，太真實了。當年我渴望的信……我收到了……也看到了，為什麼當年……不寄過來？你知道嗎……那年……我每天……都多麼的渴求你寄信給我，沒有你們的消息，我完全……沒有辦法支撐下去……能夠回來看到你們的確是我的大幸……」父親面露微笑，在溫暖的陽光底下顯得格外慈祥。「你先別說那麼多，休息最重要，有什麼事情以後慢慢給我講。」母親收拾好心情，不再露出那冷漠無情的模樣。那眼神再也藏不住對父親的愛意了。

經過與醫生的溝通後，父親的病情有所好轉，康復的機會很大，亦認為父親病情的好轉實在讓人震驚。

至於那封信是如何寄到父親手上，他又如何讀到那封信呢？這已經不重要了，最重要是父親的身體健康，作為我和母親最值得可靠的避風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