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課室門被無情地撞開了,原本就日久失修的課室門顯得更加搖搖欲墜,好像再碰就會倒下。
這如雷轟的舉動劃破小息的節奏,把班裏正呼呼大睡的同學嚇一跳,頓時睡意全無, 想看看是誰這麼大膽吵醒人,立刻就有幾人惡狠狠地瞪着他。
進來的人正低頭玩着手機,戴著耳機,施施然走向班房角落的位子,充耳不聞因自己而起的騷動。那雙眼睛低垂着,睫毛輕顫,看不出喜怒哀樂,目光埋在那長長的眼睫投下的陰影裏,專心致志地盯着手機。時間尚早,這位遲到了整整一節課的同學坐在窗邊,陽光散落,逆光之下勾勒出男孩輪廓分明的側臉, 髮型不羈隨意,額前碎髮過眉,給人一種懶散的感覺。鼻樑高挺,嘴唇抿成一條薄線,勾起的嘴角帶點玩世不恭的意味。
「哎!顧仁!待會兒打球嗎?上次輸給了甲班,這次一定要殺他們個片甲不留!你這……又跟人打架了?」沈重月轉過身來拍着顧仁的桌子,指了指他紫青的嘴角。沈重月——這名字乍一聽給人這是一個溫柔可愛的女孩的假象,然而事與願違,他是一個大大喇喇的男孩子,與名字氣質完全不符。
顧仁睨了他一眼,沒有回答他第二個問題,「你們去哪兒打?」他問,眼梢微微下垂的大眼睛裝着寥寥星光,這本給人一種鄰家大男孩的親切感,但眼神中的庸懶冷冽將那份親切沖散得一乾二淨,拒人於千里之外。
未等到沈重月的答覆,上課鈴便催命似的響了,伴隨而來的是老師急促的腳步聲。同學們慢吞吞地回到座位,不情不願地拿出課本文具開始上課。
「今天派卷,不用敬禮了,抓緊時間,我們有很多事情要做。」趙老師邊說邊揮手讓準備敬禮的班長坐下。沒等上課鈴響完便迫不及待地開始按成績發卷,班裏的歡呼聲逐漸變成一片哀嚎。
「顧仁,又是你,次次考試都墊底,你到底……」叭喇叭喇一大堆,內容大同小異,都是夾雜着怨懟與私憤的「苦口婆心」、「金玉良言」。
趙老師發表完偉論後好沒氣地對無動於衷,心不在焉的顧仁道:「下課去訓導處找陳主任,他要跟你談上次蹺課打架的事,你……」
「知道了,老師我想去洗手間。」顧仁不耐煩地打斷她,直接在一片注目下走出課室。
趙老師簡直拿這種鹽油不進的壞學生沒辦法,成績永遠墊底,蹺課打架一樣不落,完主不把老師放在眼裏,活脫一個渾世大魔王,簡直沒救了。
直到下課鈴響起,大魔王才慢悠悠地回到課室,訓導處是不會去的,他將自己二十分的卷子塞進書包,趴在桌子上玩手機,也沒人敢管。
沈重月看着他的頹廢樣子,心裏嘆了口氣,「他什麼時候才能放下呢?」
中午打完球後顧仁直接蹺了下午的課,在周圍瞎逛了一會兒後回了家。
打開家門前,他先把自己萬年不扣的紐扣扣上,遮住裏面的黑色背心,再深吸一口氣,做足心理建設,準備接受來自家人的另一輪炮轟。
果然,顧仁父母中午接到趙老師的投訴電話,正窩着火,一見兒子回來,父親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母親在旁勸都勸不住。
「剛才去哪兒了?」
「上學。」
「放屁!學校電話來了一個又一個,你根本沒在學校!」
「……」
「怎麼?又蹺課又打架,自暴自棄給誰看?你以為你現在這個樣子你弟弟會高興麼?」
面對父親咄咄逼人的質問,顧仁一直忍耐,直到聽見「你弟弟」三字,他驀然抬頭,那雙彷彿永遠低垂收斂的眼眸閃過一抺悲色,下一刻便神色凌厲,目光如炬地盯着父親,空氣驟然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