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了舊區

  • 作者筆名:書蟲。
  • 發表日期:2010-08-10
  • 寫作年級:S3
  • 字數:1440
  • 文章類別:其他

現在,城市不斷發展,樓與樓間的距離慢慢的縮短。

這個城市急速的節奏令我們的生活越漸緊張——尤其是桌上政府寄來的公函,就教我們侷促不安。

原來,我們的家在政府的眼中還有一個價值——亦只有這個價值,但這個在大坑的家對於我們來說是無價的!我們每個人也有這裡長大,每個寒暑、每個節日,我們也一起渡過。我們對這裡的一草一木也有感情,怎能說走便走?

從房間的窗戶望下去,街上的人也忙碌著,大多也在搬東西、扔東西。

一家一家的離開,越來越少居民的大坑,有一種令人不安的冷清。到了最後的一星期,大部分的居民已遷出。我想在大街看見任何一個熟悉的身影也不能時——

我才明白,我們家是最後一批離開的。

父母已把家裡的東西收拾得七七八八,只欠一些瑣碎的物件。

我從牆上撕下一張張的生活照,同時亦勾起一個個回憶……

跟伙伴在橫街小巷追逐的、姚伯在星空下說故事、中秋看舞火龍的歲月……為甚麼所有也好像幾輩子前的事了?時而虛幻,時而真實,也許,一切一切全是夢吧?

大人說,能住在高樓大廈上,是件很幸福的事,但我寧可住在大坑這棟舊式唐樓,續我一個個美夢。

踏出這個家,回頭一看,只見空洞洞的房子。牆上畫著的裂縫、地板上黏著的污漬、四周充斥著的發霉味也見證著我們家幾代人的故事。原來我住了十三年的地方是這個模樣。慚愧的說,這是我第一次仔細看自己在大坑的家,但同時,亦是最後一次吧。

人生如戲,而戲中最感觸的時刻,莫過於離別之時。

坐在貨車上,我想起早前一個個玩伴搬離的境像。

騙人的,甚麼保持聯系?我都未告訴你們聯絡方法,天大地大,怎麼聯絡?

你們離開時有我送別,那我呢?送我的是汽車颳起的塵土而已。

我、我絕不承認在眼眶打滾的是淚水……不、不過是有沙飄入眼而已!

滴答、滴答……

「有些事小孩是不會明白了……」姚伯的話再次在耳邊響起。

但我現在是中學生,扯邊也算不上小孩子吧?

為甚麼我仍不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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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如流水,世事如浮雲。

在踏入大學門檻的一刻,我們一起在自己的人生寫上重要的一筆,同時也見證著時代的變遷。

偶然記起自己在中學時的傻勁,便令我不禁莞爾。

時至今日,我以一個遊客的身份重遊舊地,為尋回以前留下的足蹟。

在大坑用金砌起高樓,鋪上寬敞的路,遷入陌生的人……甚麼也金光閃閃,但氣氛卻冷冰冰,哪像以前?

這裡已不是我認識的大坑,也不是政府要重建的「舊區」。那怕是絲毫我認識的「老家」,我也想再見到,再一次觸摸到……

四周也是富有家庭的洋房和物業,再走過些便是商廈區,高樓聳立。一棟棟「屏風樓」把海風拒諸門外,讓混濁空氣停滯在城市內。十一月初的今天,竟然又焗又熱,我住在這裡的時候,萬萬也想不到大坑有這樣的一天!

這教我真的相信,我的老家已不在,「舊區」已不在眼前。

我在街上閒逛,記得這條街是我兒時長大的地方。街頭是姚伯經營的雜貨店,再過些是間冰室,拐個彎便是光仔的家……而街尾就是我家以前住的地方。

我曾經跟大學同學提起兒時的家。「我以前家住大坑,是一個『世外桃源』呢!」

「哇,大坑嗎?能住在這個高尚住宅區的人非富則貴呢!」同學甲輕呼。

「矣,你家很富有嗎?」同學乙追問。

「不、不是的,翻新前的大坑是舊式唐樓區。但這裡真的不錯呢!」我解釋。

「哦……」同學們也訕訕然。

他們的反應,令我有點失望。我想起兒時的伙伴,他們跟我一樣,也喜歡大坑,也喜歡我們的家!

思緒飄回現在,我坐在長椅上扇涼。良久,旁邊坐著一個跟我年幾相約、手執照相機的青年。

「以前,小孩最喜歡在裡裡玩耍。不論是街頭還是街尾,家家戶戶也認識。中秋的舞火龍活動就是在這裡舉行,大家也喜氣洋洋。」青年突然開口。

他的話,讓我頗為愕然,怎麼一個攝影師……

「光仔?」浮上水面的疑惑,頓時衝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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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伯每次看到我皺起了眉頭時,便會伸手摸了摸我的頭,苦笑說:「有些事小孩是不會明白了。」

「哦?」姚伯指的是甚麼呢?

天上的星星明白嗎?

星星應該明白的,因為他們站得那麼高,甚麼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我不是星星,所以我不明白,我只知道手上的冰棒快要溶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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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何時,在夕陽餘暉下的大坑是最美的。

坐在石階上看美景,惟欠一枝冰棒。

晚說了幾年的說話,總要補回的。

別了,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