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朋友共同承擔後果

回到家後,我全速跑到自己睡房,進到門後立刻把門關上。到此時我終於忍不住呯一聲攤在地板上,哇哇大哭起來,並回想起昔日點點滴滴。

小時候,有一次考試十分差,是她主動前來開解我,解開我這個心結。每次面見對方時都是面帶笑容,並且學業有為,是我最崇高、最想模仿的偶像。可是自從那天起甚麼都改變了,她的眼神和臉容從活潑到空洞,上課睡覺,吃飯談天都獨自進行,我心頭一痛,這是我朝朝暮暮崇拜的偶像嗎?但回想起我剛剛在學校被她叫著,那空洞的眼神還帶有一點期盼,像是有甚麼難以啟齒的事……

想著想著,就被媽媽搖醒,見媽媽一臉不知所措的樣子,我只好招出實情。招完後,媽媽隨後決定打電話給有容媽媽問清楚。殊不知剛說曹操媽媽的電話打起來了,原來正是有容媽媽打來。媽媽一接聽,便聽到對面連珠彈炮地尖叫着,到最後只聽明一句:「有容還未回到家中」。

只見媽媽異常淡定地推斷可能在學校,便約了有容媽媽在學校門校等。因為不知道有容在學校哪裡,所以順便叫我帶路。

我們幾乎是沒停的跑到學校,還好趕在閉門前進了校門。有容媽媽深切懇求保安給我們一小時找她的女兒,保安立刻有了精神,開著手電筒示意可以作開路,我立刻帶著三位神情慌張的女士到了樓梯間,沒看見有容。

就在焦頭爛額之際,只聽到美術室內有人哭泣,眾人都湊近美術室的門窗偷看,只見有容坐在房間內的陰暗角落位,左手拿著用紙包著的神秘藥草,右手拿著好像顏色筆的東西,地上有一些破碎反光的物品,有容則直直地望著那些碎片。此外,我隱隱約約看見她的臉上塗得狗尾續貂的樣子,但她在哭,顏料被眼淚化開,竟像一個常哭的小幽靈。

有容媽媽可再也忍不了,決定破門而入,我們緊隨其後。有容看見我時沒有剛才的期盼,也沒有看見媽媽時的驚喜,她只是震顫了下,便以恐懼的神色望向她的媽媽。

保安第一時間便打電話報警,而我和媽媽則目不轉睛地望向有容。忽然,有容媽媽走到有容面前,打了她一巴掌,大喊道:「有容,我叫你幾萬次不要接觸這些東西?這些東西只會害了你一生!你卻不聽我的話,還把你的臉給毀了!?有容你起來,我們回家!」說罷,便扯著有容的手。我看著有容,心中無比內疚;如果我沒招實情,那麼就不會令有容難堪……

此時,有容站起來,但她一手甩開媽媽的手,隨即以一聲「够了!」打開她的話。接著以憂鬱的表情看著媽媽,並以失聲但堅決的語氣道:「我最討厭媽媽了!我自己一個在這裏化妝有甚麼問題?我自己一個在這裏吸毒有甚麼問題?在這裏幹我最喜歡的事又有甚麼問題?」有容媽媽被問得鴉雀無聲。我一臉震驚地望向有容:似乎昔日的偶像已不復存在,但突然又被一堆問題衝昏頭腦。

見自己媽媽被嚇得目瞪口呆,有容便轉了哭嗓說:「由小到大,你都是編排好我每天的行程,所以每天千篇一律,我就漸漸失去追逐現代潮流的興趣,就是連化妝也不允許!媽,你知道嗎?我在學校裏被人稱『書呆子』了,你還是不聞不問,還活在自己推斷出來的假結果中!」

她又望向我,又是那一絲期盼的眼神,說:「一心,我終究還是要坦白說,你只是那每天日程的其中一部分,我放學時只是想和你一起到美術室玩玩化妝,去補償今天日程完結後那難得的空檔,並…並不是……」說到這,她哭起來了,不過她也解答了我全部疑問了。

在這時候,整間美術室只有有容的哭聲。為免尷尬,我決心說出我那句含糊不清的幾句話:「你不是我的朋友,但是你是我的啟蒙老師,是我一直朝朝暮暮的偶像!」說罷,不知哪裡來的固執,我不顧地上的玻璃碎,徑自走到有容面前,在地上撿起一支顏色筆,並說:「我現在要幫我的偶像照鏡子,這可不是賠償!」我立刻俯視著地上的玻璃碎,當著所有人面前盡情揮舞著那支顏色筆,剎那間全場安靜。

就這樣畫呀畫,還在思索著要不要換支顏色筆,只聽有容噗一聲,便破涕為笑,也伸出右手在我的臉上畫來畫去。而媽媽們則面面相覷,現場只有我倆的歡笑聲和談天聲……

兩年後,我和媽媽目睹有容媽媽陪同有容從戒毒所出來,我立刻衝上去要抱抱。只聽有容媽媽說對女兒十分驕傲,別人十年都沒法戒的毒癮她兩年就戒了,又說打算給女兒買甚麼甚麼的。我則不斷和有容分享她沒在的兩年發生了甚麼,有容十分專心地聆聽。

剎那間,我感覺我的偶像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