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一輪埋怨過後，家寶知道無論如何埋怨，畢竟都是要面對現實。那個現實就是每天睜開眼睛，看著單一而繁複的文字檔案，練習如何才對抗彗星。像以前一樣枯燥無味，彷彿失去了彗星侵襲這個事實，這一幫本來對未來充滿憧憬的年青人就失去人生的意義。

但他們已經夠了，像一幫人類經過處理後變成一個個機械人，不合資格的人就被過濾，被標籤為廢物。

像念慈說過，他們都已經熬過了兩年，只要再多一年，他們便會出人頭地。

於是他們永無休止地等待著明天的到來，那個明天遠在西雅圖的上空，站在紐約的人觸摸不了，甚至遠得讓人懷疑那個明天到底會不會到來。

那些導師依舊不斷重複教導他們如何對抗彗星，今天的事和昨天沒有甚麼分別，反正他們的聲線還是這樣死板，聽得人耳朵發痛，卻為了那個不知是真是假的彗星侵襲，也得接受命運的鞭打，走上耶穌同樣走過的維亞多勒羅沙……

難道不像維亞多勒羅沙嗎？不像去送死嗎？

科舉制也與這個相差不異，當然有一少撮人能夠成為狀元，做大官，名成利就。但更多的像孔乙己一樣的人，終生名利不就，淪為街頭被恥辱的廢物，然後在飢寒交迫的季節中寂寂無名的死去。社會將目光放到最上，渴望成為這樣的人，往那個不可能爬得上的日光中不斷向上。

數之不盡的人在對明天無垠的渴望中踏空摔死，但沒有人想過自己會成為這樣的人。

正如家寶在彗星侵襲地球的前一個星期被送回家休養了，因為他在上課的時候突然嚎聲大哭，沒有人知道是甚麼一回事，導師只得讓他回家。

後來念慈輾轉之下，聽到家寶因為受不了訓練的壓力，使他壓抑成病，看來他能夠被選拔到的機會微乎其微。他的明天在他薄弱的意志中輾碎了。

想到這裡，念慈略有一點笑意。因為她少了一個競爭對手。

但我們都知道，如果明天落在這樣的人手裡，只會糟蹋了上天曾經賜予我們的仁義。

不過諷刺的是，我們的明天就是被這些人塑造的了。

再諷刺的是，這樣的明天，是從這個失常的訓練中迫出來的。

來吧，這一切的定律其實很簡單，經過殺戮後，拭乾血淚，就是我們的明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