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我又想念你了,不知你近來生活如何?
我是陳一心,出生於中國廣東,育有兩名兒子。當時中國仍然推行一孩政策,幼子是被偷偷誕下的。我們這一家生活清貧,積蓄不多,丈夫和我的學歷不高,他找到一份保安工作,月薪約六千,收入只足夠照顧一家人三餐,想為家庭添置更好的生活用品,也負擔不起。生活在這樣的環境,我們的兒子並沒有好好享受童年,並沒有好好接受教育,並沒有好好受到尊重。
在我懷孕5個月後,我和丈夫帶著哥哥坐偷渡船到香港。為了生下兒子,我倆願意冒險。我在心裏希望一切順利,不會被發現。我們有一位在香港居住的親戚,已經很久沒聯絡,於是我們約出來見面,把情況告訴他,請求他收留我們一家四口。他表示同情我們的情況,但要先與家人商量。於是我們第二次見面約在他家中。他們住在土瓜灣一座唐樓的天台屋,當時天氣十分炎熱,鐵屋裏的溫度高好幾倍,我們四周參觀了一下,設備齊全,有廚房、廁所和兩張雙層牀,雖然環境擁擠,但對剛偷渡來港的我們來說,找到地方住已經十分滿意了。他們一家對我們態度不差,至少沒有抗拒我們。我們都對租金達成共識,月租二千五百,是收入的三分之一。
在香港生活了一個月,我們把在內地辛苦地賺回來的錢和儲蓄都用光了。丈夫找到一份在茶餐廳當侍應的工作,月薪較前一份高,有七千五百元,但需要每天工作十多小時,沒時間照顧兒子和我。在生活環境的壓迫下,我們沒有選擇,只好答應這份工作。起初兩星期,丈夫會在晚上9點前回家,可是他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身上有酒味,問他為甚麼遲回家,他卻去洗澡來逃避我的問題。到了這個月最後一個星期,交租的日子快到,他遲回家的習慣惡化,甚至凌晨一時才回家睡覺,早上4點再上班。我害怕他在茶餐廳結識了壞朋友,染上壞習慣。情況一直惡化,我的胎兒一直長大。
幾經質問下,他終於說出真相,他被朋友慫恿他去賭錢,他以為真的能回本,豈料連交租的錢也輸掉。我十分憤怒亦十分無奈。我憤怒,因為丈夫竟然把所有錢拿去賭博;我無奈,因為上天給我的人生太苦。那對「見錢開眼」的夫婦再也不同情我們,他們甚至會報警拉我們坐牢。
在兒子呱呱墜地的一刻,我意識到自己觸犯了法例,我抓緊丈夫的手。
我入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