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皎潔的月亮在漆黑的天空中高掛著。
梁仲柳正混身無力地躺在地上,放學的時候,他在校門附近被人狠狠擊打後腦,痛得立即昏倒過去。
「嗯……」他緩緩地張開雙眼,痛哼了一聲,下意識伸手往後腦摸去,罵了句髒話。然而,還沒來得及考慮身處哪裡,一陣刺耳的尖叫就劃破長空,傳到他的耳邊。心跳不由得加快,立刻狼狽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這個地方差不多伸手不見五指,他只能藉由微弱的月光看到少許,不然就是用雙手摸索。根據這裡的擺設,梁仲柳了解到這大概是間廢棄學校,迅速在腦海中搜尋自己學校附近有哪些廢棄學校,但還是沒有頭緒。在這裡走了快十分鐘,一點聲音也沒有,更別說是人影了。他的神色開始有點慌亂,明明一直往下走,但還沒到底層,太不尋常了。
倏地,寒風吹過,害他一陣毛骨悚然。
他又快步往下走了幾層樓梯,心也跳得愈來愈快,想著找些東西去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然後數起了樓梯的級數。
「……十二、十三。」剛數完,梁仲柳抬頭一看,一個穿著白衣的少女就站在他的臉前,烏黑的長髮披散在臉上,全身濕透,頭垂得低低的。
他雖有些害怕,但找到人陪伴的喜悅蓋過他的恐懼。快步走過去,輕輕拍上她的肩膀,沒有注意到那不正常的冷硬。直到少女把頭顱抬起,他才發現那個少女臉白如紙,還透著藍光,沒被頭髮蓋著的眼睛瞪得大大,流著墨色的血。她咧嘴而笑,不過只讓他感到詭異,更別說那被割開至顴骨的嘴巴,肉往外翻著,鮮血淋漓。
梁仲柳嚇得往後一跌,慌忙爬起來,女鬼已來到他的面前。
「害怕?」他和女鬼的距離只有三厘米,她的聲音像要刺入他的腦海般,隨即引起耳鳴。她口中的血腥味都傳到他的鼻裡,濃濃的腥臭讓他不由得皺眉。女鬼沒有等待他的回應就尖聲笑起來。
梁仲柳猛力推開了她,跑向樓梯往下衝。可惜一個步履不穩,他從樓梯掉了下來。回頭看看女鬼,發現她根本沒有意圖要抓他回去。
女鬼看了看他,神情惋惜,說:「如果我是你,我絕不會往下走。」
隨後就轉過身,狂笑了起來。但梁仲柳根本不想理會她的話,只是一直往下跑,直到累了,才緩下步伐。這個空間有好像與外界隔絕了般,沒有任何聲音。這裡的空氣也沒有流動,只有一片死寂。愈往下走,就愈有種毫無生氣的感覺,讓他的胸口一陣壓迫。
忽然,一隻冰冷的手搭上他的肩膀。梁仲柳嚇得往後打了一拳,卻只穿過了對方的身體。那個人只有一隻左手,一隻右腳。他走過的地方都形成了一個個血泊。腳根本沒有著地,而是飄浮在半空中的。
「梁先生,請跟我來。」他的聲音陰森。
梁仲柳劇烈地搖頭,害怕地說:「我不要!」說完就後退著想要逃。
那人沒再說話,他動了動手指,梁仲柳就被種無形的繩索纏繞著,全身不能動彈。而那個人──也許不是人,穿過他的身體往前飄浮,血滴在地上,成了一條血路。梁仲柳無力地掙扎,身體被無形的手拉了起來跟著那個人。
走了一條很長的直路,還是一片的漆黑,看不見任何的事物。直到前面的男人停下,進了一個房間,一會後,他才從裡面出來。他看著梁仲柳輕聲說:「主人要見你。」隨後解開了他的束縛,把他推了進去。
一進去,梁仲柳立即想到──煉獄。被虐待中的人,有些在臉上刺青,有些被挑去手骨,有些被剪去舌頭。他只看到血液和殘忍;在耳邊的,是痛苦的尖叫與泣聲。待會,那個懷著恨意眼睛的人,可能正是他自己。第一次,他感覺到死亡的恐懼,絕望在心底湧了出來。
「害怕?」低沉的聲音響起,和女鬼一樣的問題。梁仲柳沒有回答,身體的顫抖卻出賣了他。他對旁邊的人打了個眼色,然後繼續說:「不如這樣吧,你選一個號碼。」
「三。」梁仲柳抖著聲音回答。
「刀刺之刑,你運氣滿不錯的。」男人帶著笑容輕鬆道,梁仲柳卻變了面色。剛剛那個人走了回來,手上拿了把匕首,不發一語的拉著梁仲柳走到一角,把梁仲柳推到地上,就用匕首在他身上刺了幾下,有些在肚子,有些在胸口。過了一會,他已經痛得快暈了過去,更吐了一口血。
眼看匕首銀光一閃,快要刺到他的身體裡,他尖叫:「啊──」
暈過去之前,梁仲柳只能茫然地想到,用鮮血和血肉建成的地獄,於此只有無止盡的痛苦。他有罪,最後,永不超生。
他應該往上走的,他後悔沒有往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