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區老店要結業了

夢縈時分,薄霧,在冥冥中伸展

隨著雨簾交織的歇止,雨後第一縷的斜陽穿透了穹頂上的雲層,揮去的陰霾上又平添了幾分秋水般的明凈

我,是一個郵差,我所居住的城市沒有歷史,城市裏也沒有人曾經出過城外,城市的周圍,環繞著碧波千頃,而這座城市,正仿若一葉孤舟,縈回漂蕩,奇怪的是,這座城市上空,總會在雨後出現另一座城鎮的剪影,我們城市的建築物,也會因此而出現了一些改變,卻沒有人知道原因,所以,我們選擇了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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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紀,科技潮流瞬息萬變,只有少數人,偶爾會執筆題字,送幾封信出去,是懷緬紙上字跡的斑紋縱橫嗎?我一邊楞想著,一邊拽著我的自行車,走出遮雨棚。

畫屏天畔,郊野千陌上景色倏然開朗,我縱身,跨上了自行車,路上泥花四濺,卻有一種被洗滌過的清新,沁涼的微風,在心隅中漾起了漣漪,正當我想加把勁兒,趕到城鎮的郵局,一把脆亮的嗓音喊住了我

‘餵---‘

我應聲回首,一個小女孩疾奔上來,拉著我的衣角,把一封信塞進我手裏

‘大哥哥,幫我把這個送到上面的地址好嗎?’

我看著她殷切的水眸,又低頭督了眼信上娟秀的字跡,略加思索,我發現,那是一個將要被遷拆的舊區,我又睨了一眼手表,時間還早,應該可以幫她送的,於是,我應了她一聲,向舊區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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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桑田,時遷景移,舊區的殘垣,黑壓壓的一大片,瀰散著莫名的悲涼,我沿著信上的街號前行,停在了一間廢棄的零食店前,零食店前貼著一張結束營業的通告

‘有人嗎?‘

我扯著嗓子喊,除了嗡嗡的回音,就只剩下靜謐的郁悶,我不由得蹩了蹩眉,正打算回去,腦海中卻又浮現出小女孩的眸子,心一軟,就試試繞到了零食店的後頭,猛地推開了那扇零落的小木門

‘嘰呀----‘

我貓腰鉆了那間零食店,卻只見一抹黑和一道延伸至上空的路,似乎很長,很長。。。。

最終我還是進了去,越往前走,我只感覺到空間的壓迫把我勒緊,壓縮,世界,開始分崩離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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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我揉揉雙眼,卻驚覺,我身上竟蓋上了一層油黑的柔毛,我試著放聲叫了一下

‘喵嗚--’那是貓的嗚咽

不容我多想,這時,一位行邁靡靡的銀鬢老人把我抱起,取走了我嘴中叼著的信,此時我縱觀四周,這零食店的裝潢,竟與那間廢棄的零食店吻合!我又晃著頭,轉向老人的臉,他見到信的那一刻,鼻息逾趨濃重,接著竟爆發出欣悅的狂喜,他抖抖嗦嗦地拆開信封,我膘了一眼,信上僅書四字:安好,等我。老人狂喜的表情在那刻凝住,然後,潸然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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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涼繾綣,零食店被血暮的橘紅鍍上了金邊,熏人的黛風把店裏微微發甜的糖味化為慵懶,老人把我端詳了一會兒

‘我知道,是雙兒叫你來的,對嗎?‘ 老人呢喃著。

‘雙兒,那女孩?’我想著,便應了他一聲。

‘喵----’

老人的嘴畔,浮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隨之,把我放在門外的一張藤椅上,而他自己則坐在另一張藤椅上,點起一根水煙,在稀薄的水霧中,述說著曾經的往事如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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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用夢囈般的聲音說。

‘現在,是1990年,大概50年前吧,我19歲,雙兒是我的未婚妻,她那年12歲,因為戰爭,我們來到了這裏,那時,我發現了這裏的一道防空洞 想和她躲下去,誰知在她下去以後,我沒來得及下去就被軍隊押解走了,臨走前,我朝著洞口喊”二十年後在這裏,你等我!“結果,我真的被關了10年,流徒了10年,最後才輾轉地覓回故地,開了這間她最喜歡的糖果店,等她。貓咪,我等了50年,你覺得我等到了嗎?“說著,老人緩緩地取下了門口前那張結束營業的通告。

陽光暖暖的,我伸了個懶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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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回到藤椅,退下他手上的一只戒指,讓我叼著

“貓咪,把這個交給雙兒,我知道她來不了,但是,幫我告訴他,我會等的,會等的。。”

我望了老人最後一眼,我知道,他等到了。

接著,我向零食店背後的那扇小木門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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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到舊區前,空間的撕裂感令我的思維非常清醒,突然,我明白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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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的那個地方,是有歷史的,那個是現實世界,我居住的城市生於無形,而且時間比老人的地方快20年,它,只是老人的那個地方未來的倒影,這就可以解釋為何我居住的城市的建築物有時侯會無故出現變化,因為,過去變了,而它上空的城鎮的剪影就是老人的地方---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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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了原來的地方,一睜眼,我就看到了零食店,它仍舊是關著的,只是結束營業的通告換了一張,上面寫著“店主卒於2010年10月8日,本店將交由政府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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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區老店還是結業了,我手裏握著戒指,一切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