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里斯摸黑從抽屜裏翻出僅有的一根蠟燭插在燭台上。接著他掏出隨身攜帶的打火機，點亮了蠟燭。火光在黑暗中搖曳著，照亮了棕色木桌以及桌旁那人的身影。

「抱歉，不是很亮，湊合用用吧。」托里斯把燭台放到桌上，然後在旁邊的沙發坐下。

「我明白了。抱歉，這麼晚了還來打擾。」站在桌旁的紳士拿下了藏藍色的高帽子，也跟著坐下。微弱的亮光不足以照亮整個房間，甚至是對方的面容，但托里斯還是憑對方彬彬有禮的態度、整齊的衣著以及熟悉的聲線判斷出了對方是大衛，班克斯商會的主席，也是他熟人的父親。

「你要說班克斯鎮的照明系統故障了的事，對吧？」托里斯先猜測了對方此行的目的。

約在一個月前，班克斯鎮的照明系統便常常出現故障，尤其是在晚上，使得許多在晚上營業的商店都得暫時停業。直至三天前的晚上開始，之後不論是早上還是晚上，街上密集如繁星的燈泡再也沒有發亮，礦坑裏的照明燈也失去了功效。

從那夜起，所有燈光都消失了。整個城市彷彿陷入了一片萬劫不復的黑暗裏，只剩天上的太陽、月亮、星辰依舊輪流工作著。

「你說對了一半，但不止是這樣。整個國家的照明系統都因不明理由故障了。」大衛說道。

「什麼？」托里斯十分訝異。

托里斯作為班克斯鎮的其中一個工程師，對鎮上的照明系統故障的事略有所聞。這幾天已經有不少人來拜訪過他，請他修復好鎮上的照明系統。照明系統對班克斯鎮這個工業城市十分重要，要是沒有照明系統，將會對工廠的生產線、礦物的採集、人們的生活造成嚴重的影響。班克斯鎮的所有工程師，包括托里斯都已經開始檢查鎮內的照明系統，試圖找出故障的原因。

「於是現在全國都在靠火種照明？」托里斯看上去不太相信。

「差不多吧，但毫無疑問火焰是最危險的照明方式，而且效率不佳。」

「其他地方的工程師查出原因了麼？」

「據說是能源供應出了問題。用作製造能源的其中一種重要材料耗盡，要是沒有新的照明方法或者能源，那大概我們就別想再看見燈光了。」

「我今天來訪就是為了問問你怎麼想。」大衛偷偷觀察托里斯的反應。見對方臉上盡是惶恐，他繼續說道。

托里斯撓了撓頭，整理腦內亂得一塌糊塗的思緒，一時回答不了大衛。

他心想這也許是人類過度貪婪的報應。

人類只顧自身的進步而罔顧自然。過度開採資源、破壞自然生態、污染環境，只為優化人類的生活，使生活條件變得更加優渥。儘管科技一日千里，但人類終有一日要為自己的的貪婪而付出代價。

再讓貪欲無窮無盡地擴大下去的話，也許將來就不止是失去燈光那麼簡單，而是失去光明了吧。

托里斯思索着，良久，才想出一個回答。

「即便如此，我覺得生而為人不能停止追求進步。」

「我也是那樣想的。」大衛笑道。

托里斯看了看眼前的燭光，彷彿知道了現在該做些什麼。

他該好好保留這一絲僅有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