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現,蒼白的陽光透過陰雲照在大地上。很微弱,或許是光明前的一點點預兆,也可能是像她一樣,不是黑暗,卻無盡憔悴。
萊曦蓮慢慢地走出家門,雙眼空洞。回頭看著這個自己長大的地方。原本的外牆被青苔覆蓋;窗戶染上了一層灰;大門也已破舊。
輝煌不在。
她低著頭走了。
街上沒什麼人,她也沒打黃包車,她一步步走向那熟悉的地方,但以前的期待,現在已說不出是什麼感受了。
她氣喘吁吁地走到一棟偏僻寧静的樓房。看著,無聲地流下淚水。
“這是我們的秘密基地,不許跟其他人說哦!”依稀記得阿鶴俏皮地對她說。
阿鶴,我來了,你在哪裏……
她小心地抹走臉上的眼淚,這是見阿鶴的地方,必須要很完美地去。
推開大門,看到傢俱佈滿灰塵,她心底生出愧疚。到臥室門前,忍著心裏痛楚,顫抖地推開了門。
裏面很普通:一張牀,一个衣櫃,一張桌子和兩張椅子。牀上還維持著他們走的時候的狀況:兩個枕頭和一牀被整齊疊好的被子。
那是阿鶴疊的,他說他在家裏要自己收拾。她也曾學著疊被子,但阿鶴卻捧起她的手說“不要做,我的蓮兒不需要做這些粗活,她只要開心就好了。”
她忍不住嚎聲大哭起來。抱住被子,不顾
顧灰塵,吸著上面的氣味,好似阿鶴的味道仍在上面。
直到累了,躺在床上。她呼吸輕微,輕微到,像阿鶴死之前那樣。
她卻睡著了,夢到了以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光。
那晚上她驚醒,見到門外中槍昏倒的阿鶴。他便住在她家,直到她父親要求阿鶴離開。
然後在一個宴會上遇見了他。他穿著墨綠色領口的白色長掛,樸素到和身邊格格不入,她卻開心自己的穿著跟他很配。她穿著墨綠色的露肩旗袍,且他是紅色短髮,她是粉紅長髮。她朝他走去跟他說話,約了在個地方見面。他說,他叫蓬鶴軒。
暗生情愫。
見面之後,他帶她到這裏,說這是他們的秘密基地,他們經常流連在這裡。他最喜歡親吻她右大腿上的蓮花胎記。他說定會娶她。
但回到家,父親直接給她定了婚約。滿城皆流言說她和那人早是戀人,她剛知便想找他,未果,再見時,他冷眼地對她說:“分手吧。”
再之後,國民黨和共產黨戰況越變激烈,她被锁在房間,旗袍上的玫瑰才綉到一半,就被告知父親被國民黨所殺。那時她還不懂為什麼,直到組織叫她一起去執行任務。
廢棄的大樓裏不斷響著槍聲,地上滿佈鮮血和屍體。她小心地躲在隊友身後。她沒殺過人,但她願意親手殺掉殺了父親的兇手——蓬家二少。
蓬家二少在蓬家並不得寵,生母也死了,外人都不知他的名字,但他也做了見不得人的很多事。
可當她看到蓬家二少時,她只覺得天旋地轉,那正是她心心念念的阿鶴!
她突然想起,她曾帶阿鶴進過父親房間!
此時她的槍指著他,她也征征地看著他。
全場肅靜。
他慢慢地朝她走了過去,拿著她的手,把她的槍抵在他的胸膛,她最喜歡躺的胸膛。
他說:“蓮兒,我騙了你感情,拿了你身子,殺了你父親,我知道你沒有背叛我,可我早有未婚妻了!懂了嗎?你殺了我吧!”
她哭著想抽回自己的手,他卻不放。
舍不得她哭的阿鶴,現在卻不再哄她;舍不得她痛的阿鶴,現在卻製造她的痛!
他抓住她手拿槍的手,是她最喜歡的東西啊!有其他女人碰過嗎?
有人跑過來,但他更快,手指按在她手指上,叩響扳機。
轟!
“阿鶴!”
子彈穿過她日想夜想的胸膛,她思念的人也倒在了地上。
她抱起他,一隻手按在他的傷口,她的頭抵著頭,就像以前在一起的時候。
“蓮兒,對不起。”他的聲音很沙,眼神卻无盡愛意。他艱難地舉起手,輕輕地撫走她的淚水,用盡力將唇輕輕地吻在了她的嘴上,直到沒力,才不捨地離開。
“蓮兒,我愛你是真的,我只碰過你一個,但是對不起,未能娶你,下一世,我一定只娶你。”
她驚醒了過來,發現自己睡在她和阿鶴糾纏的牀上哭泣。看著肚子,覺得自己好不爭氣,這麼久了,連孩子都沒有,不過也好,沒什麼眷念。
她起身想出去,才想起要跟組織打電話,她走過去發現電話底下有一封信,上面畫著一隻仙鶴和一朵蓮花,貼了郵票,應該是寫完還沒有寄出去的;有層灰塵,也不知道是誰放的,這裡只有她和阿鶴有鑰匙。
她慢慢地打開了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