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趴在書房桌上睡著了,我跳上去,發現旁邊有一封信。
最近,他總是沒精打采,連為我打開罐頭的力氣也沒有,但在書桌拿起筆刮來刮去卻勤奮得多。平時桌子上有一疊疊紙,但很少長條形的信,而一個月總有幾個禮拜忙忙碌碌地坐在椅子上,把我吃飯的時間都忘了。如果不是那段時候,就有事沒事過來抱抱我,很可怕呢,還有一天到晚都看著我,對著我做一些什麼的舉動。真是奇怪的人,為什麼就不能平衡一下嗎?反正我還是喜歡空閒時的他,畢竟餓了肚子,大家都覺得不好受。而桌子上面的信好像見過,不過平時就是一支筆,一樽墨水和絕對不能讓我碰的紙。
原來旁邊的是一封白色的信封,也有幾滴淚。
紙像雪一樣白。今天也下雪了,我不喜歡冬天,因為很寒冷,很孤獨。小時候,母親帶著我在街頭長大,可是那年冬天她卻一動不動,或許她餓了,只好由我照顧她了。我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街上的人很少,寒風颼颼地吹,之後只記得到了現在的底盤,和這位老頭一起。這裡很溫飽,想邀請母親一起,但翻過窗戶回到熟悉的地方,那裡早已面目全非,其他貓至今也不知道她的下落。冬天撐過了,就到紅彤彤的春天。每年只有這個時候才見到那麼多人,家裡會熱鬧起來。每一年都好像看著孩子們長大,每年離去時也見到老頭子哭得更厲害,茶不思飯不香的。
原來旁邊的是一封白色的信封,上面有我的腳印。
想起不久之前,我曾經跳上桌上瞧瞧這老頭子做什麼,怎料打翻了墨水。這能怪我嗎?我只是想看看,我肚子那麼大,已經很小心了,他卻大叫。我用輕盈的步伐躲避,踏了兩步在邊緣的白色信封上,然後一躍而下,逃了逃了。老頭子拿著信封生氣地走過來,嘮叨嘮叨地說了一大堆,我只好裝作不知情。想不到他並沒有把信封丟掉,而是裝得滿滿的。看,我的腳印就是這麼有魅力。
原來旁邊的是一封白色的信封,上面有我的腳印,還有一股老人味。
這股味道很熟悉,不僅是老頭子的味道,也多了有些許熟悉,些許危險的氣味。怎麼說呢?就好像是小時候聞過。自從他咳嗽,身體虛弱開始,那股味道越來越濃。我想盡辦法蓋過這味,所以開始勤些為他舔滑溜溜的手臂。主動走近他,我就舔;當他抱起我,我就舔。我喜歡每個月末穿西裝來的大叔,一見到他,我就知道老頭子開始有空了。
現在,他趴在桌上睡著了,旁邊有一封很安靜的信躺著。
信是安靜的,老頭子是安靜的,房間是安靜的,只有我悲傷的喵喵叫,盡力地叫醒他。那日之後,我就去了孫女家,她拆了這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