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的一聲,「美夢」結束!
躺在地上,我欲哭卻無淚,欲叫卻無聲,引來了不少老師同學的注意圍觀。
動不了那像千斤大石般的雙腿,我只好用手撐起來逃跑;但儘管使盡全身力氣,成千上萬的紅蟻加上那流著的血紅色液體吞噬我的意志;我不但連手指根也動不了還痛得死去活來!我努力睜開眼睛,是極怕死去,極怕美好將永遠消逝,極怕發現一切也只是幻象,極怕一下子會在天堂墮至地獄去!
在朦朧的人影和隱約的尖叫聲中,我眼前一黑,感到異常安祥安寧。
一直睡著睡著,有一天,我醒了!
「醫生,老實說,我不想浪費錢,既然我兒子他已成廢人就讓他死吧。」一個一個字,完完整整的傳到我的耳中,震蕩了我耳膜,更震蕩了我整個心靈!
這一句,使我整個人被氣至極點了!我從沒想過醒來第一刻竟要聽如此熟識的聲音傳遞如此絕情的訊息!我流著淚,用驚一直訝和幽怨的注視她,直至她看到了我,嚇得合不了嘴。我閉上了眼睛,聽着她那厭人的聲音,我不想再看到她!
待醫生檢查完畢和那人走了以後,我躺在床上,看著少了雙腿和左手的自己,奮力回想以前。黃昏、太陽、風、墜下、血……
我不明白,那刻我那麼盡力不死,那麼怕失去美好,那麼寄予生存的希望,換來卻是事實的殘硞和痛苦?
每隔幾天,那人總會怱忽的來去,我也發瘋的尖叫、哭和擲東西,而她總是吞淚委屈的說:「對不起!」,我沮喪極了!我開始又想念白粉所帶給我的,想念它把我的煩惱一掃而空!
隨着的,是毒癮的發作,在床上輾轉反側、身體的痛苦、出的冷汗、發抖、肌肉痙攣,都令我痛苦不堪,我大叫、我咬枕頭、我自殘,此時此刻,我更想白粉,我的救主!討厭護士每次注射的不知名的藥,使我無力活動,乖乖的昏睡過去……
以後,我的手腳被綁了,口也動不了。過著不是人的生活足足五個月又二十六天,雖然我更來更少發作,她卻一眼也沒有來看我,我恨死她了。
可是,在那一天,我真的醒了,我的「死黨」來了!
「嗨,好久不見!」看到他,那麼久後重逢還是使我雀躍狂喜。
「有沒有帶?」我小心在他耳邊試探着。
「水果?有。」他的微笑總是令人難以抗拒,他呼了一氣,「如果你以為我來是為這目的的話,那我就看錯你了。」他站起來,用不屑的眼神斜視我,「來吧,下去斗斗氣。」
經過他週旋一番後,護士終於讓我們下去,並幫我坐在輪椅上!興奮的在輪椅左右活動,心不禁「呯呯、呯呯」的跳,我看看醫院公園週邊,說:「老友,有你的!」
「之前你在辛苦的時候我沒探你,其實你不要怪你媽喇。」
我板起了臉:「不要說她。」。
「你不奇怪嗎?你進來那麼久你爸也沒看你。」他靜靜的注視著我,用那欲說不說的聲調問我。
無奈,他的話仍是這樣一針見血,直指出我心中一直的疑團。
「那天你爸接到你入醫的通告,知道了你吸毒的事,傷心不已,加上為了付上你的住院費,他日勞晚勞,最終在趕上另一分工時心臟病發……死了。」他靜靜地說著,看箸我;我靜靜地聽著,眼睛不太敢看他,只是看著地上的麻雀。
「你媽只好早上洗碗,晚上分報紙,拿取綜緩,節衣縮食,就是為了你!」
「不要替她說好話,她那句話,我還記得很清楚!」我氣憤極了,用那僅餘的右手拍打輪椅的扶手。
「不!你不清楚,你冤枉了她。她每天吞聲受氣,睡的、吃的也不好,屋也賣了!她一想到你這樣就傷心得要生要死,後來她把心一橫,想讓你在迷糊中走可你又醒了,她又捨不得你了!她偷空來探你,可你每次也發狂似的趕她走;你毒癮發作,她不想你傷心便偷偷的看你你知嗎?她每次也說只看一眼,但看了一眼又一眼,你不是在發作就是在昏睡,她的心都傷了哭了你敢說你知你清楚嗎? 」
「我……她……」我就只會吱唔,我只想到他們要拋棄我,從沒想到這麽多……眼淚作勢要掉下來,是我把頭別到一旁,也許是自己一直只是會圍著自己想吧。
「別讓我沒面面對你媽吧,是我帶你入社團的,也應帶你離開這裏。你還是戒掉它吧,老兄。」
我的淚畢竟是忍不著,流下來了。
「不要這樣嘛,男子漢!喂你媽來了! 嘻,伯母您好!我走啦!」他又用微笑來結束這對話,淨下我媽與我兩人。
「媽!對不起!」我用手抱著她,用力的哭「對不起……」
前面仿佛就有一條長長的忘憂橋,通往太陽的天堂,但當你向前多一前踏;前面事實卻只有一條長長的自毀橋,通往閻王的地獄!
時為二零一四年八月,第三年中四暑假。
我坐在母親的旁邊在大路對入的小巷,我正在為辛勞的母親撥扇,正在回想這此年來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