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七月的工作天,我懷著沈重的心情上學。天下著傾盆大雨,真如傾盆倒下來;因為當天比較早放學,雖全身濕透,我亦急忙逆水飛奔過石屎路上雨成的泉,怕如果再遲就不能送別朋友了。
那天距離學期完結還有幾天,我的一位朋友卻要移民離去了。學期完了,疫情完結卻無期,移民的可能不能回來了,因此這天可能會是我們最後一天見面。
幸好我到達學校時,大家還在課室裏—除了一位幾天前已離別的同學。眾多同學們正圍著那個即將移民的同學,等候機會送別他及合照留念。他看到我走進熱鬧的班房,向我揮一揮手;看他的眼神好像等待我已久。
我坐在課室一隅,耐心地等候,直至人群已經散去,那朋友走到我面前坐下。我們談笑一會,雙方突然沉靜一陣。我們便拍照留念。我正準備轉身離開,他卻用手輕輕拍我的肩膊,令我回憶起往事;我想起了幾年前我們同班初認識對方時,當時成績較差的他就是經常這樣輕輕拍我肩,追問我各式各樣的問題,每天都為我進行一次跨學科測驗……
我從短暫的沉思回過神來。他叫我待他移民後,要透過網絡與他保持聯絡。又沉靜一陣,我表示認同,又贈他一句「保重」。他伸出手,我們握手。
看著他那白淨卻溫暖的右手,我記起了我們結識後不久,學校舉行了一個班際話劇表演,而我們兩個剛好是主角其中之二。表演期間他就是這樣向我伸出手。我那刻突然忙了台詞,盯著他的手不動,累原本可以奪冠的一班和那演技優越的朋友落敗。我埋怨自己之時,他卻不理同學對我的怪責安慰我。我問他道:「我害你和全班輸了,你不生氣嗎?」他笑著回應是因為我們是朋友。
不久前我們一起打乒乓球。他打得不太好,我一招殺球贏了他。他便伸出載有球的右手,要我教他這招的技巧。我當日沒空,所以承諾日後才教他,但日後我們都忙着應付考試,也無機會。
想到此我向他提起這承諾,我們就相約等他次年回港或我到訪他時我們再聚打乒乓球。聊一會我們才不捨得地告別。他說下年回來必定會帶我手信,更約定下次見面時我請他一杯珍珠奶茶;我們一直把大家可能不會再見的念頭拋諸腦後不提。
步出校門,看他揮手遠去,我呆了過十秒,才慢慢往街的另一端走去。
第二天我又如常上學。不「常」地,我看到我那數年來的好朋友的座位,竟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