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應該吸食毒品,現在我整個身體已長滿冰瘡,很後悔,以後我也不要碰到這些東西。」數個月前,在朋友的生日派對中,我第一次聽到這段聲帶,我記得很清楚,當時電視機正播放著我們為朋友特別加插的生日歌,希望給他一個驚喜,怎料生日歌未播完,畫面就轉到這段宣傳禁毒的廣告,大家立刻大喝倒彩,有人還說誰會這麼愚蠢去吸毒,這些廣告播完又播實在很令人厭惡。我當時絕對沒想過,這些愚蠢的事竟然會發生在我身上。
就在朋友的生日派對後,我們一行十數人在街上喧鬧嬉戲,有些還喝醉了,儀態盡失。幸而能夠保持清醒的我,察覺到有一群比我們大幾年的男子,一直在偷望我們,他們好像也醉了,站也站不穩,時而高聲大笑,時而蜷縮在地上。其中有一個年紀較大的,向我們走來,手中握著一個很小的塑膠袋,裡面裝著些白色的粉末,份量可能只是有手掌般大。他站在我面前,只問了一條很簡短的問題,沒有特別的語氣,沒有威迫的意思,只是一句,「要試試嗎?」
我伸手接過。
沒錯,整個過程就是這麼順暢而平靜。我打開那塑膠袋,倒出那些粉末,那個男的見我不懂得處理,就從我手中沾了一些,放在鼻孔下,閉上眼睛,用力一嗅,然後再看著我,眼神在示意叫我跟著做。我看他沒多大異常反應,就沾比他份量少得多的粉末,做著同一套動作。
那種感覺很奇怪,我閉上眼睛,看到的都是一些景象,是一些讓我快樂的事物,只要看到那些景物,我的腦袋就會變得活躍,儘管我的身體是多麼疲累,我會因為看到那些東西而興奮得手舞足蹈,但它們會消失,有時很快,有時是慢慢地浮出腦海。當我感覺到自己是清醒的時候,我往往就會忘了那些讓我快活的景象,到底是什麼。
「一次就夠了,反正我只是想試試,我並不喜歡這些東西的。」我跟自己說。但抽身而去是沒可能的,無人能放棄追尋那快樂的感覺,我很想把它留住,愈來愈想這種感覺填滿我的生活,我決心要記住它,只要吸愈多,那感覺就愈長久。於是,我變得不自控,次數愈來愈頻繁,份量亦愈來愈多,愈來愈瘋狂。或許這就是它最可怕的地方,一日問題未出現,吸的人都會沉淪於那虛幻的感覺中,看不見將來,只看見面前的粉末。有些更可怕的,會叫身邊朋友一起試,因為他們想跟人分享那疑幻似真的感覺,情況就有如中了電腦病毒,中毒者會不自控的發電郵給他的朋友,把病毒散開去。
要是你問我,為什麼要吸毒,我會答你,沒什麼特別原因。我什麼都不缺,有愛我的家人,有很多知己好友,在學習的成績不算最好亦不算最差,家景富裕,可說是有美滿的生活。但,就是那一念之間,我認為,試試也無妨,或是,我不相信會有問題,並覺得自己可以控制對它的依賴,我喜歡的時候就要,不喜歡的時候就不要。
人們常以為只要了解毒品的害處,就不會吸毒,但到頭來,儘管我們對它們的禍害有多了解也好,我們最不了解的,原來是自己。現在的年輕人,雖然生活比上一代幸福得多,基本的需要,大部份都能享有,但正正是因為這種生活環境,讓他們感受不到什麼叫生命。他們以為,幸福是自己找上門的;他們以為,生與死可以自己掌握;他們以為,一切他們認為對的事,就是對的;他們感受不到,現在享有的全都是父母在外頭辛辛苦苦賺回來的;他們感受不到,原來生命下一秒就可以消失;他們感受不到,這世界有很多人珍惜他們的生命,儘管連他們自己都不再珍惜;他們有太多太多不認識,不了解,所以在他們心中那道用來抵擋外間誘惑的磚牆,才會建得這麼矮,這麼脆弱,同樣地,要他們脫離誘惑,更是難上加難。